这天晚上,月耀回来得很晚,将近戌时才到家,而月旃氏则一直在怀云堂里等着,连晚饭也是从蓉华院那边送来怀云堂吃的。月耀还在门外便听说月旃氏等了他一下午,连忙快步走进主屋,向月旃氏行了一个礼说道:“娘,孩儿回来晚了。”
“怎么现在才回来?”月旃氏问道,本来就为着青青的事生气,又这么生生地等了一下午,心里就有些不舒服,声音里便有了几分来历,“老太太和你父亲也都等着你呢,这一下午都派人来问了几次了,你怎么也不为他们想想?”
“孩儿让祖母、父亲和娘担心了,只是认识了几个同一考场的朋友,考完之后相邀着到荟春楼聚了一下,孩儿实在是推拒不得,这才回来晚了。”月耀急急地解释道,说完又往外走,“要不,孩儿现在就去请祖母和父亲请罪。”
“回来!”月旃氏却又唤住了他。
周妈妈在一旁打着圆场,说道:“哪里还能等到现在?大太太已经替您跟老太太、老爷说过了,老太太、老爷都让您明天再去请安呢!”
月耀这才停了下来,歉疚地看着月旃氏,说道:“孩儿又让母亲操心了,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倒也无须如此,你渐渐大了,这种事情总是免不了的,只是,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定要先遣人回来跟爹娘说说,免得家里人担心。”月旃氏一想到自己最看中的儿子也到了有自己的朋友要来往应酬的时候,心里便生出许多感慨来,声音便也不由自主地放软下来。
“是,孩儿记下了。”月耀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月旃氏点了点头,让丫鬟去给月耀沏茶,然后问道:“考得怎么样?”
“题目还挺简单的,都是孩儿平日里常做的那些,所以答得十分轻松,不过,孩儿到底是第一次参加科举,也不敢妄议结果如何。”月耀十分谦逊地答道,然后又将在考场上发生的事,遇上的人都一一跟月旃氏说了,月旃氏便微笑地听着,不时地问几个问题,或是提点他其中的某个人是哪户人家出生的。直说好一阵才说完,月旃氏见月耀神采奕奕,不像有疲色的样子,便找理由把屋里所有下人都遣开了,状似不经意地问起了青青的事情。
月耀脸色一阵尴尬,说道:“娘您知道了?”
“嗯。”月旃氏端起茶来啜了一口,说道,“今天在你院子里见着华哥儿身边的人,可把我吓了一跳,是怎么回事?”
月耀见月旃氏脸上并无不悦,便说道:“孩儿见她虽然只是是一个丫鬟,说话做事却都十分伶俐,性情又纯真善良,颇合孩儿的脾气,所以,孩儿试着跟大哥说了一声,大哥便遣人把她送到孩儿院子里来了。如今改名叫翠青,做些端茶递水的小事罢了。”
“你去要过来的?”月旃氏更是惊讶地看着月耀,“你要什么样的人不能让娘找给你,偏要去跟华哥儿要?他那里出来的人你都不嫌脏吗?”
月耀受不了她用这样的言辞来说青青,不由得提高了声音,说道:“娘,您都说些什么呢,青青她是个好姑娘,孩儿这段时间在家苦读,疲累的时候都是多亏了有青青陪着说两句话略能好些,什么脏不脏的……”这话说在他嘴里他都觉得辱没了青青,便跺了跺脚没继续说下去。
月旃氏便叹了一口气,拉着月耀坐在自己的身边,说道:“耀哥儿,娘不拦着你跟华可儿来往是希望你的孝顺懂事能感染华哥儿了,可不是要让你去跟着他学的!你想想看,华哥儿才多大就出入那些烟花之地,整日斗鸡走狗的不说,前些日子还逼死了身边的丫鬟,何况青青那丫头又是个那般模样的,能干净得了么?听娘的话,把她交给娘处置,娘把身边的紫云、紫烟开了脸给你做通房好不好?”
“娘!”月耀红着脸打断了月旃氏的话,“我相信茵儿不是大哥逼死的,再说,青青才进府半年而已,跟那院子里的事根本就没有关系,她……她是不一样的。”
“怎么个不一样法?”月旃氏皱起了眉头。
月耀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总不能在月旃氏面前说青青在他心里不一样吧?好一阵,他才说道:“总之,我不会把她交给您的,她就留在我身边哪也不去。”
为了一个青青,他竟然反驳了她的意见?月旃氏除了惊讶之外多少也有些心寒,月耀的乖顺懂事一直是她的骄傲,可他现在竟然为了一丫鬟而违抗她!但对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也气不起来,便自然而然地将一切都归疚到青青及青青背后的月华身上。她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一阵没说出话来。
月耀见月旃氏生气,急得跪了下去,说道:“娘,您别生气,别的事情我都可以依您的,可这件事不同,我不想要别的丫鬟,只想要青青一个。”
看着他红着脸,目光中却透着坚定,月旃氏便知道儿子现在分明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她再说什么他恐怕也听不进去了,月旃氏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平复下来,说道:“起来吧,不过娘可不会就这么算了,她的来历过往我还要查个清楚才行。”
月耀脸上便露出了喜色,他对青青的为人很有信心,并不怕月旃氏去查。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孩儿都听娘的。”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让她们过来服侍你梳洗安歇吧。”月旃氏便站了起来,说道,“娘也该回去了。”
“是,孩儿送送您。”月耀说道,又命拿了几盏透明琉璃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