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大户人家都有规矩,丫鬟、奴仆都不能死在主子家里,把青青留在府里医治已经是例外了,现在死了就应该马上抬出去。月华纵然不在意这些规矩,却有别人在意,所以,他把玉蟾安置到自己的房间里便出来安排青青的后事,指挥殷婆子给青青梳洗、更衣。
跟青青同住了大半年的绿萍便将自己新裁的一身葱青色的衣服拿了出来,哽咽着说道:“大少爷,青青在世的时候最喜欢这个颜色的衣服,奴婢恰好刚做了一身,青青的身量又跟奴婢差不多,让殷大娘给她换上吧。”
“难为你了,我以后给你补上。”月华说着让殷婆子接了衣服。
青青的爹娘接到消息后赶过来时,青青已经换好了衣服,殷婆子还给她梳好了头发,整个齐齐整整地躺在那里如同睡着了一般。青青娘只看了一眼便晕了过去,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擦风油精的,好一阵手忙脚乱地才救过来,刚一睁开眼睛往床上一看便“嗷”地一嗓子哭了起来。青青爹也是伤心得老泪纵横,却一个巴掌打在青青娘的脸上,说道:“你嚎什么嚎?这是主子的家,哪是哭丧的地方?等回了家有你哭的。”
青青娘却仿佛疼也不知道似的继续哀嚎,月华便拦了青青爹,说道:“秦伯,是我没有照看好青青。”说完就要拱手行礼。
“使不得!使不得!”青青爹连忙跪了下去。
月华只得停了动作扶他起来,又命殷婆子绿萍几个去劝青青娘。又让可琦把他这个月的五十两份例取了出来,说道:“秦伯,这五十两银子一半拿去给青青置办后事,一半是给您跟秦婶的,我……”月华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的感觉,他一开始设这个局的时候就想到青青会因此丧命,却不知道事情真的发生时他的心会这般惶恐,比当年听到汪妈妈临终前的嘶吼时还要害怕。他做的这一切——尽力救治青青,操办她的后事,安抚青青父母,其实都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的心好过一点罢了。
但是,青青爹接银子,竟然还跪下去谢恩!若他们知道他才是罪魁祸首的话,会不会想着把他碎尸万段?
“还有这些。”月耀的声音插了进来,他递上了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说道,“都是给秦伯、秦婶养老用的,青青的丧事请交给我来办。”
“这怎么使得?”青青爹声音颤抖地说道,目光却不住地看向月华。月耀便又向月华说道:“大哥,请把秦伯一家人的身契都交给我,我要还他们良藉,将来秦伯、秦婶两老由我来供养。”
月华有些意外地看月耀一眼,然后却摇了摇头,说道:“不行。”
跪在地上的秦伯便松了一口气,月耀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只是握紧了拳头,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护不住他们。”月华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想让他们再落到跟青青一样的下场。”
月耀额头上的青筋突起,但他咬了咬牙,又忍了下去,扯着月华说道:“你跟我来。”抓着他走到后院中人少僻静的地方,用一种极陌生的目光看着月华,说道:“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我和青青的事,是不是从头到尾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安排什么?”月华轻而易举地扯开了月耀的手,却也没有瞒他,“从你第一眼见到青青时,你看她的目光就与旁人不一样,我也是无意间发现,就带着她在你面前试了几次,谁知你竟然是真的动了心。从那以后,凡是你那边的来往我都只派青青一个人去,要说起来,这件事我只不过是推波助澜而已,要说一手安排我却没那个本事。若你和青青不是两心相悦,我还能逼着你们亲近不成?不过,她落到如今这下场我却是难辞其疚。”
“是吗?那么那两张卖身契你是凑巧说出来,还是早在那里等着呢?”月耀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
月华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说道:“大太太那里的东西我是拿不到的,但你可以,我早就想利用你帮我拿回那两张卖身契,而青青跟你的事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
“大哥,你跟我娘的关系虽差,可我却一直把当长兄一样敬重着!”月耀说道,“如果你想要什么而我又能帮上你,我难道会拒绝你吗?又何必我和青青之间的感情?青青就是为了这个可笑的理由而丧命?”
月华皱起了眉头,说道:“当时,我只是不想欠你的。”最重要的是,如果没有青青这件事的话,月旃氏完全可以说他从弟弟那里骗得了卖身契,禀了月望和老太太打他一顿再把东西要回去就是了,什么用都没有。有了青青的事情之后,月旃氏为了月耀的名声和信誉,便不会再要那两张卖身契了,但这些没有必要告诉月耀。
“那青青的命到底算什么?”月耀摇了摇头,说道,“难道她就这么白白地死了吗?”
“我没想到……”月华脱口说道,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其实他想到了的。下意识地为自己找借口是因为心中其实还是把月耀当成兄弟的吧?可现在也来不及了。
“你怎么可能没想到?你还在屋子里,便知道门房上的人会拦人,你会想不到青青最后会落到这种下场?只不过是她没有你那两个丫鬟重要罢了!”月耀根本不信他的话,又说道,“你不珍惜她也没有关系,把他父母兄弟的身契交给我,我要娶青青为我妾室,供俸她的牌位,她的家人由我来照顾!”
月华不无嘲讽地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能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