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楼不懂冷歆语话里的意思,或许她从来就没摸透过冷歆语的心思。当然,她其实不确定这些数值是否有用,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接触金融,哪怕她大学四年都在‘学习研究’,终究不及一个从事金融的职员的一半自信。

她们的启程时间定在傍晚。

冷歆语在某家高档餐厅订了包间,她昨天因顾晓楼推托了肖总的邀请,怎么都得请回来以示礼仪。冷歆语打算吃过饭直接赶去飞机场,她带了顾晓楼一块儿,以上司的身份在客人到来前告诫她尽量少言,更告诉她这顿饭只是过场,可不是真的享用美食。

生意场上的人大多数比较守时,肖总也不例外。

他应邀的同时,也随邀了昨天参与会议的另外两家企业的高管。某种意义上,虽然是冷歆语提出的邀请,肖总却以‘主人’的身份反邀请冷歆语及另外两家企业的高管,餐厅里的所有消费都由他支付。

作为冷歆语的助理,顾晓楼的存在是被其他人忽视的。没人在意她的举动,是否动筷亦或是打算说些什么。他们的眼里只有冷歆语,干练的,成熟的,同时又散发着惹人疏远的魅力。男人如狼,在他们的眼里,冷歆语是一块儿足以让他们争抢的鲜肉。

如果说尽地主之谊的肖总向冷歆语敬酒是为了促进两家公司的合作关系,那么另外两家企业的高管,则是为了另一个相同的目的不断找着赞美的理由向她敬酒。他们可不清楚冷歆语今天离开,作为意在鲜肉的狼,他们更希望冷歆语旁边的小助理可以识趣的闪开。作为振远企业的女总经理,这份值得挑战的鲜肉让他们垂涎,即使他们的企划案没有被选中,都不会妨碍他们‘敏锐的嗅觉’和‘贪婪的□’。

小酒杯空了又被满上,冷歆语的酒量是多年练出来的,对生意场上的男人的心思更是了如指掌。她没有露出厌恶的表情,相反的,她欣然接受对方的赞美,甚至举杯饮尽斟满的酒。她相信自己的酒量,所以她没有婉言拒绝,反而纵容着两个男人的心思,一杯接着一杯干尽。

包厢里说说笑笑,赞美声敬酒声不断。被忽略的小助理却后知后觉的发现冷歆语的脸颊已经浮起翩然的红晕,这层红晕如桃花一样诱人,也暗示了顾晓楼此刻该做些什么,不让自己变得透明,更阻止冷歆语继续被...‘灌酒’。

没错,如果这样都看不出是被灌酒,那她真的可以被丢回幼稚园重新‘修炼’。可是,如何阻止冷歆语被‘灌酒’成了问题。顾晓楼抿着唇一阵皱眉,她觉得不舒服,看着冷歆语一杯又一杯的饮尽,她的心就像被一根细针穿过,不会流血,却阵阵刺痛又阵阵紧缩。

她往冷歆语的盘子里夹了些菜,在她又要喝光杯子里的酒之前,为自己倒了杯可乐。可乐是冷歆语单独给她点的,怕她喝酒之后坐飞机会不舒服,也不希望她喝酒后胡言乱语。“三位老总。”顾晓楼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个男人,一只手压下冷歆语举杯的手,生涩的笑着,说:“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助理,但是也很崇拜三位老总的。我的印象里啊,总经理都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叻。我不会说啥耐听的话,也不会喝酒,就拿可乐代替敬几位总经理一杯。”

“呵呵,你是冷总的助理吧?挺有意思啊。”

“来,那就喝一杯。”

“冷总,你的助理,还挺有意思的。”

笑声响起,几个男人纷纷举杯。他们只当顾晓楼不愿当小透明,才以这样的方式引起他们的注意。然而等他们再想继续敬向冷歆语,顾晓楼却瞅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大惊小怪起来:“冷总,对不起对不起,我忘记给你拿胃药了。医生上次还交代你不能喝酒,喝酒之前要吃药的,我居然把这茬儿给忘记了。对不起冷总对不起冷总,要不然...我们去飞机场那边的药店买吧?”

顾晓楼佯装无意的话让在坐的男人们面露尴尬。他们举着酒杯的手顿了又顿,目光在冷歆语和顾晓楼身上徘徊。最后,他们还是起身向冷歆语举杯,却已经换了措辞:“呵呵呵,真是不好意思啊!要不是冷总的助理提醒,我们都不知道冷总近来身体不太舒服。那这杯酒,就当是我们自罚,冷总自便。”

“不好意思,是我的助理太多嘴。来,这杯酒也当我替我的助理‘赔罪’。”喝了酒,冷歆语借着桌布的遮掩握住了顾晓楼的手,冲着她露出笑意:“晓楼,下次不准乱插嘴,要分清楚场合知道吗?”她的话语里没有半点儿训斥的意味。她怎么会不懂小孩儿的好意?虽然她使用的方法略过笨拙,但对刚工作几个月的小孩儿来说已经算是‘进步’。

心里不知是怎么个感受,也许就是从小孩儿压住她的手腕不让她举杯那一刻,冷歆语就有想要握住她的手的冲动。如果说酒精是会让理智消减的‘危险物质’,那么此刻现在,顾晓楼在冷歆语的眼里,突然成了一个依靠:面对着酒桌上不怀好意的‘两头狼’,她无法对肖总言说,只能依靠自己的自信去陪他们周旋。而顾晓楼,她心里的小孩儿,用她笨拙的方式,努力的将她拉出那场周旋,提前解放了她,成了她此刻的唯一的安全感。

被冷歆语握住手,顾晓楼的记忆里突然出现安东尼的一句话,他在一本书里写到的:你出现的时候‘哔’的一声,世界只剩下我们。现在,顾晓楼的自我世界就如书里描述的一样,‘哔’的一声,再听不到其它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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