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他们走后,那间屋子就锁上了门,长生的身世揭开并受封公主后,老夫人令人把那些旧物撤去,换上了全新的锦帐等物,每日洒扫干净,一直空在哪里,以备她回来祭祖省亲。
老夫人令人捧了热茶,长生笑吟吟地递上礼单:“这么长时间没有来探望老夫人,是长生不孝,这是带给您和二哥二嫂,还有几位小侄子侄女的薄礼,还请老夫人替他们收下。”
老夫人一愣,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再打量一眼长生的穿戴,暗自心惊,这么大的手笔,她到底有多富贵?
就斟酌着轻责道:“明净看过二十无子,如今你有了身孕,自然是要万分小心,不来就不来了,自己人不讲究这个,只要你给明净生下儿女,就是对老身最大的孝敬!”
长生正欲道谢,外面传来林心慧放肆的声音:“谁这么大架子?直接把车赶进我们谢家大门了!还有没有教养?”
老夫人闻言气的脸都白了,长生和明净回来,奴才敢不报告她和明清吗?她不过不服长生忽然麻雀变凤凰心生妒忌才乱说罢了,这种可笑的手段也使得出来?
无论她服与不服,长生如今已经是皇帝亲封的大唐公主,还是炙手可热的淮安王的嫡长女,整个谢家都在仰仗她的鼻息,她却因为妒忌二字,连最起码的脸面和礼仪都顾不上了,若在别的公主面前,她一介民妇早被治失仪之罪了!
长生见老夫人气得手都抖起来,怕她受不住,正欲解释,林心慧和明清一前一后跨进来,眼光直直地打量着华贵逼人的长生,一个妒忌难掩,一个神色复杂。
她赶紧站起来息事宁人:“老夫人未怪,都怪长生急着和老夫人叙话,还没顾上说清楚,马车之所以直接赶进来,是因为有两辆马车里装着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老夫人和二嫂!”
两马车的东西?不待明清和林心慧反应过来,老夫人怒道:“没规矩的东西,德孝公主在此,不赶紧行大礼,大呼小叫什么?就不怕治你失仪之罪吗?”
林心慧愣了一下,不甘地看了长生一眼,见明清拉她下跪,愤愤的甩脱明清的手,两人神态各异地跪下来行了三拜九叩大礼。
长生端坐受了,然后才请他们平身,又和明净一起福身行了家礼。老夫人是长辈,她可以免了她的礼,这两口凭什么?当然要让他们切身在感受到如今身份的不同,免得还当她是那个无依无靠的教养姑姑。
两人起身后坐在下首,林心慧脸色发白,似乎才真正感受到了两人如今身份的云泥之别,而明清神色木然地打量着长生华贵逼人,仪态万千的样子,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
老夫人警告地瞪了林心慧一眼,神色恭敬地说:“幸好公主这次来没有带仪仗,否则这个小宅子真的容不下了,这么大冷的天,又不好让人站在寒风中等。
你和驸马的屋子老身一直让人每天洒扫,被褥什么都换成了新的,想着万一你们回来也有地方歇息。本来还以为你们要等孩子出生后方来告慰祖宗和先人,没想到今日就派上了用场。从长安过来虽然都是官道,但也很颠簸,不知你身上还好?”
然后就问了几句锦姝在宫里的情形,向皇后娘娘道了谢,谢她教养孙女之恩,又把淮安王和纪王妃,安阳和明澈,还有长生的外祖家还有太姨娘等人全部问候了一遍,礼数半点不落。
就是不问马车里都装着什么,长生一一回答了,心下生敬,又问几个孩子,老夫人说两个大的在上课,锦娘嫌没人陪她玩,也跟着瞎混,就让人去带他们过来,长生拦住了,说午饭时再见也一样,让人把礼物送给孩子们。
老夫人想到礼单上给锦娘的价值不菲的镶红宝金璎珞,又见林心慧虽然神色平静下来,却一直不曾过问一声长生的身体和路上的情形,心下嗟叹,十几年也没把这个儿媳妇教聪明。
寒喧的差不多了,明净方才上前向老夫人说起他这次回来的原因主要是修整谢宅,想赶在过年前请老夫人搬进去,以后大家照原样居住。
老夫人“啊”了一声站了起来,当即老泪纵横,就要向长生道谢。这宅子虽然赐还了,却不是赐还给谢家,而是给了德孝公主,她虽然很想回去看看,更想在那里养老送终,却拉不下那个脸。
她在那里住了几十年,一直是那个宅子的女主人,一切都是她精心打理布置过的,处处都合她的心意,那里还有她和丈夫共同生活的记忆,有她的儿女成长的痕迹,离开那座宅子,让她有一种无根无基的感觉。
自尊和难过还是让她出口拒绝了:“这怎么好,宅子是赐给公主的。”
长生笑着说:“老夫人不知,郡伯府虽然名誉上赐给我的,其实皇上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还给谢家,只不过暂时余怒未消罢了。其他御赐之物都不能随便转赠,可皇上把郡伯府赐给我的时候却说给了我就是我的,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皇上的用心如此明显,长生再蠢笨也会闻弦歌而知雅意,所以郡伯府名誉是还给我,其实是还给谢家,老夫人是谢家的当家老夫人,如何住不的?”
李世民无论是还回谢府还是还回被抄走的东西,都是看在老伯爷谢无涯的面子上,其实是通过她还给谢家,她还没真傻到要独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