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镇上有一家搭着席棚卖豆腐菜的馆子,生意挺好,他们原來就在镇子上做营生,日本鬼子一來,吓得躲到了乡下桃花寨,店主是一个山东老汉,因为老家遭了荒年,担着两只破筐來到这里起家的,如今局势平稳下來,又重新挑起了招牌,老汉已经撒开手,只坐在柜台上照顾着,做菜的、跑堂的全是家里的一班女将,五个年轻的女儿,这一班女孩子,长的都很好,在棚口的是那位大姑娘,密黑的头发,梳得整齐,穿一身十成新蓝布袄裤,一件洁白的护襟围裙,从领口接下來,她一边做着菜,低头注意着火色,一边又不住的抬起头來,用她那一对又黑又大又水灵的眼睛,看着在她家棚前过往的人,眉眼清秀,却掩不住一丝忧愁。
“在这找个角落吧!”李如萍低声说道:“顺便让你看看豆腐西施的美貌,不是一直惦记着吗?”
“谁惦记了,净埋汰人!”余飚苦着脸,不甘不愿的跟着李如萍坐在靠边的一张桌子上,今天他的鼻子下边多了两撇喧子,为了就是别太引人注目了。
小店幸沒有那么多菜,李如萍随便点了两碗豆腐菜,要了三个烧饼,那个烧菜的大姑娘一直望着她,把菜盛好,耳语了几句,叫她的一个小妹妹端过來。
穿得整齐的忻娘端上菜,两个豆青大花碗,李如萍碗里面的豆腐和丸子冒起了尖儿,汤上面浮着很厚的荤油,余飚的一碗只是平平,也沒那么多油腥,她小心翼翼的把碗放在木案上,一仄,还是流了些。
“吃吧!我姐姐特别给你加了油水!”忻娘低声笑着对李如萍说道。
“为什么特别优待我!”李如萍笑着问道,其实她不太喜欢油腻,不过这是人家的一片好心,她轻轻拿勺撇开荤油,喝了口汤。
“你说为什么?”忻娘蹲在她的身边,眨巴着大眼睛说道:“我们认识你,你是二路军的女兵,穿着那身军装真是威风极了,也漂亮极了!”
“是吗?”李如萍听到人夸奖,眼睛笑成了两弯月亮:“你姐姐长得也好看哪,你们姐几个都很漂亮呀!”
这时忻娘的姐姐叫了一声,她跑过去,低声和姐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沒想到也有人认识我呢?”李如萍几勺子将油腥舀到余飚的碗里,然后昂起头,骄傲得象个公主。
“哪个是西施,这么沒眼力架儿!”余飚对自己的菜很不满意,皱着眉头四处乱看。
“应该是那个吧!”李如萍也沒见过,猜测着将目光放到大姑娘身上。
“差不多,有很多人边吃边偷看呢?”余飚吃着菜,大眼珠子瞪瞪这个,瞅瞅那个,将偷看李如萍的几个吃客唬得都低下了头。
忻娘端着一碟烧饼走过來,放在桌上,对李如萍轻声问道:“我姐想问问你,二路军还招不招女兵了!”
“你姐想当兵!”李如萍诧异的问道:“为什么呢?”
忻娘四下瞅了瞅,贴近李如萍的耳朵说道:“逃婚,自小定的娃娃亲,人都快咽气了,还要我姐去冲喜,这不是害人吗?我爹是个诚信人,不想毁婚让人笑话,我姐就想了这么个法子!”
李如萍立刻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眉毛一挑,大包大揽的说道:“沒问題,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妇女解放了,这套摧残妇女的封建礼教就该砸碎……”
嗯,咳,余飚突然咳嗽起來,李如萍转头瞅着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忻娘!”余飚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个事儿呢?你让你姐去找县政府,他们会妥善解决的!”
“那个大家议论的女县长!”忻娘疑惑的问道:“能行!”
“能行,要是再给我加碗菜,就更能行了!”余飚笑得露出了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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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推到县政府很对,那里刚成立,正好让郑姐增加威望!”李如萍思索着说道。
“这是必须的!”余飚眯着眼睛冷冷一笑:“我得到了消息,十、民政厅,还有一个什么狗屁的专员都要委派县长,我刚占了这巴掌大的地盘,倒成了香饽饽了,要枪要饷要人马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了!”
“哇,加上郑姐,岂不是要有四个县太老爷了!”李如萍瞪大了惊讶的眼睛:“你这是先下手为强!”
“是啊!你说他们四个人正好一桌麻将,沒事倒是还可以切蹉切蹉!”余飚嘿嘿一笑,说道:“不过沒有我的支持,他们來了也沒用!”
“印把子斗不过枪杆子!”李如萍点头赞同道:“千古一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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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茹,别磨蹭了!”许明山扬鞭抽落了路旁柳树的枝条,望着田间劳作的百姓,幽幽说道:“你说要借地养元气,余飚答应了;日本鬼子打來了,人家挡在前面;你说要替父报仇,余飚也给你做了,无论从哪方面來说,咱们现在都别无选择了,而且你看看弟兄们,有的想平安过日子,有的嘴上沒明说,可都想靠着大树,抱着粗腿,老爷子的仇报了,大家也沒什么江湖道义上的包袱可背!”
许茹还是那一身火红的衣服,鲜衣怒马,惹得田间的百姓不时转头看过來,她心里不是不明白许明山所说的道理,说实话,余飚替他报了杀父之仇,她心里还是感激的,事到如今,人心散了,拍屁股走人,江湖上可就背了个忘恩负义的名声,加入余飚的二路军,这已经成了许多人的共识,但以前她也是被余飚欺负得紧了,女孩家的脸面使她犹豫迟疑。
算了,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