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漫长而痛苦的心理挣扎,杨柳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木家,她有责任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木欣华。
沐千秋送她到木家别墅门口,就留在外面等她。来开门的何伯看到杨柳,心情激动得几度哽咽。
他说:“孩子,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老人没等杨柳问他为什么面对她这个凶手,还能如此关切,他就把那天少爷回到家里咽气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天晚上,叶庭深受伤之后消失,并非是直接化成了虚无,而是回到木家,和他爸妈告别。
老人回忆起当时叶庭深的状况,老泪纵横,“少爷回来的时候,心口上有一个深深的伤口,血已经干涸……”
杨柳从何伯对自己的关心上,猜测叶庭深并没有把自己害他的事说出来,就迫不及待的打断何伯的话,“那他没说是谁把他伤成那样的吗?”
“任凭夫人如何逼问,他都只说自己命该如此。”何伯额头的皱纹里,写满了看尽世事无常的苍桑。
杨柳心情十分复杂,面对哽咽的老人,竟无法坦然的说出真相。
木欣华不知何时站在台阶上,冷冷地凝视着杨柳,本来就波澜不惊的眼神,在现在看来,更像是一潭死水,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何伯使眼色示意杨柳过去,自己关上大门就退回到自己的房间。
杨柳站在台阶下仰望木欣华,同样的雍容华贵,却是不一样的气质。以前的她眉梢眼角流露出的都是霸气和尊贵。
而现在的她,披着一身冰凉如水的月光,站在几颗残星之下,仿若世上只剩她一人的孤寂。
杨柳亦是连伪装都没力气,就这么面无表情的走上去,恭敬地叫一一声:“伯母。”
木欣华泛白的唇轻启,语气比现在的月光还要凉上几分。 “别这么叫,我承受不起。”
她转身回屋,没有邀请也没有拒绝杨柳,每一步都走得缓慢,看上去就像个迟暮的老人,行动不便。
∫⊥,.≯.≡o< s="an:2p 00">s_; 伤痛带给人的打击如此之大,短短一个月,就将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变成了老太毕露的风烛残年之貌,真是令人顿感世事沧桑,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变。
杨柳跟着她进去,上楼,关上门,然后跪下,“伯母,对不起,庭深是我……”她瞬间声泪俱下,痛不欲生的忏悔。
木欣华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声音冷冷的道:“我讨厌眼泪,所以别在我面前哭。”要是哭能把庭深哭回来,她早就哭了。
杨柳无声抽泣,走到她面前,再次跪下来。
残破的月光铺在地板上,映着两个女人的悲凉,仿佛时间定格在此时,要把她们的痛苦定格在这一瞬间,伤痛变成永恒。
良久,木欣华说:“是你伤的他,我知道。他至死都在为你着想,我也知道。他不愿伤你,那么即使我再恨你,也不会伤你,这是他临死前最后的请求,我成全他。”她偏头面看向跪在面前的女人,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语气淡淡道:“杨柳,我现在只有一个请求,把你知道的,我不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诉我,行吗?”
这个不可一世的骄傲女王,今天居然对着害死儿子的女人,放下自尊,用请求的语气跟她讨厌的人说话。
庭深在世时,她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那么现在,她要放下自己的一切,去满足他希望的一切。
她对着愣愣的杨柳轻轻向上招了招手,然后对着旁边的椅子指去,示意她起来坐到椅子上说话。
她的动作,她的神情,无一不在揭示她的疲倦。
用年轻人的话说,她现在的表情就是一脸的生无可恋。
杨柳咬牙忍住内心欲待喷涌而出的酸涩,她没有起来,干脆身子往后一坐,屈膝,双手抱住膝盖,头枕在手臂上,开始讲她和叶庭深的故事。
杨柳平静的叙述中满是幸福,讲到开心的地方,不时地嘴角上扬,眉眼弯弯。讲到不开心处,杏眼里是比残月还要苍凉的光芒。
木欣华此生第一次这么安静坐着听别人说,生无可恋的脸上,连目光都未曾变过,不管是听到叶庭深被困在困死鬼阵中,还是他一直知道害死他的人,就是他的爸爸叶擎天……
杨柳说到叶擎天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手指微颤,连嘴唇被自己咬破皮都没有发觉。
她和叶擎天一样,都是在他心口上划一刀再撒把盐,良心被狗吃了的人。
她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经过一字不漏的坦白,说到这里,她再也没有办法维持冷静,哽咽得无法成声。
她说:“我拿剑只是希望他能够放过我的朋友,我真的没想过要伤他。可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放手,为了救唐宁,我才伤了他。但我没想到,他宁死也不放手,这时我的另一个朋友用手推我,他就……”她不停的吸鼻子,肩膀抽搐得像安了马达的电动器。
每一次想起,都像是再经历一次那晚的惨烈。
木欣华问:“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选择那样做吗?”
杨柳隔了半晌才回答:“会。”如果还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她还是会救唐宁,她无法眼睁睁看着唐宁死在他手里。
木欣华又问:“在你眼里,庭深真的就是那么冷酷无情的人吗?”
杨柳沉默了,她看着与叶庭深眼睛酷似的木欣华,蓦然明白了什么?不禁哑然失声。
是啊,别人不了解他,难道连她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