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无声打在玻璃上,给即将离别的人更添一抹浓得化不开的愁苦。
一顿丰富的中式早餐,几人却吃得味同嚼腊食不下咽,沉默中只听见筷子偶尔碰触到碗碟的清脆声响,还有嘴巴发出的极其勉强的咀嚼声。
采光极好的餐厅,此时因为天空的灰暗而灰暗,渐渐浓郁的灰色,像一层密不透风的网罩在姐弟二人的心上,无处可逃。
墙壁上的时钟秒针在滴答滴答转个不停,催促着离人赶快离开。
杨柳终是受不了这煎熬,起身解下围裙,背对餐桌,语速很快的说:“小宇,我走了。”
“我送你。”高宇说完头也不回的先走了出去,这一别,不知能否再见,他真的不愿看见她的背影,走在与他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楼下的地面,还没被完全打湿,一dian细细的雨dian落下,弹起微不可见的敢,开出一朵朵楔,随即萎去。
沐千秋和高宇diandian头,算是告别,走前几步,背向后面,给他们姐弟告别的空间。
杨柳和高宇相对而站,有千言万语要交待,临别在即,却又都无从说起。
就这么静静站了两分钟,杨柳踮起脚尖抱着高宇,“弟弟,姐姐走了,要照顾好自己哦!”
高宇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挑眉疑问道:“如果我照顾不好自己,你会回来照顾我吗?”
“我的小宇一定不会让姐姐担心的,对不对?”她仰头看他,说着宠溺的话。
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发,笑道:“是的,你的小宇一定不会让他姐姐担心的,他会过得很好,不信随时回来看呐。”
她‘噗嗤’一笑,露出八颗瓷白的牙齿,灿烂明朗的笑容瞬间把天地间的灰暗都驱散。
她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全新的世界,未知的国度。
雨渐渐变大,风不知从何处吹来,吹得他的白衬衫微微鼓荡,将包在中间的身子显得愈发≠,.2↘3.↓o< s="an:2p 00">s_;的清瘦,青涩的脸庞上有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森凉。
他停留在原地,任由他远离自己的视线,任由她的步伐,一下一下重重踏在他的心尖,痛得无法呼吸。
远去的背影,潇洒的落叶,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远。离开,便永远不会回来,亦如他们的爸妈。
转角处,沐千秋忍不棕头,看到站在雨中的一动不动的温润少年。那雾气濛濛的前方,分明是少年含了泪的眼……
高宇久久伫立在原地,淅沥的小雨变成了密集的中雨,每一滴都能在地上开出一朵楔来。
连雨滴都有地方可去,为什么他是孤身一人?
他茫然地看着远方早已空荡的街角,心里的空越来越大,最终酿成一个永恒的缺口,再也无法痊愈。
在高宇身后不远处的一栋公寓楼ding上,也站着一个少年,同样是穿着白衣,任由风雨无情的摧残,饶是一动不动的望着那个方向。
这个同样悲伤的男子就是从医院偷偷跑出来的唐宁。
不敢当面告别,害怕那一刻的撕心裂肺,却还是忍不住在凌晨就偷偷跑来,目送她的背影,离开。
雨水打湿他乌黑如墨的发丝,眉目清冷得比此刻的天气还要肃索,唇瓣微张,轻轻道:“杨柳,再见。”
身后,突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是他父母和司机找来了。
唐宁回头,那样的目光,让妈妈的火气瞬间湮灭,把准备好的怒斥都化作一句无力的安慰:“孩子,人生从来就没有十分的圆满,有遗憾才是活过。”
雨丝挂在妈妈充满疼惜的脸庞,鬓角的一缕发丝散落在颊边,看上去竟像是在一夜间苍老了十年。
他被母亲的容貌震醒了,心底不再全是对杨柳的不舍,又多了几分对父母的愧疚。
唐宁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妈妈的肩膀,说:“对不起,妈妈,我又让你们担心了。”
母亲挺直的脊背,儿子微曲的双腿,在天台上的灰暗天空下,形成一道莫名的令人伤感的画面。
过去的,过不去的,终究都会过去。从现在起,他要把那份悲伤藏在心底尘封,从今天起,他只做父母眼中的乖孩子,再不让他们担心。
唐爸爸上前催促,“快下去吧,身体才刚好dian别又染上风寒了。”
车子经过高宇的身旁,司机有意放慢车速,唐宁却并没下去,因为他知道,现在就算有再多的安慰,也弥补不了心里的空缺。有些伤口,需要自己一个人舔抵、愈合。
唐宁的父母眼看那孩子跟自己儿子一样,竟也生出些许同情,同时发出一声低低的无奈的轻叹。
唐宁回到医院后,程小野又自己转着轮椅过去。
经过这件事,独属于程小野式的大嗓门和明朗也随之消逝,眉梢眼角都被蒙上一层挥之不去的忧伤,“她还会回来吗?”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装作若无其事。
“或许……会吧。”唐宁顺手在床头柜上抽一张纸巾递过去。
程小野看到横在眼底的纸巾,才惊觉自己竟然哭了,“谢谢。”
她吸吸鼻子,擦掉眼泪,不好意思的讪笑,
“小野,柳儿她只是一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你,你那样做也是为她好,她一定都明白的。只是叶庭深死了,她心里这道坎一时还过不去。”
程小野怎么也擦不完眼泪,干脆不再去擦,“我真没用,竟然连面对她说声对不起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