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从景一边哄着儿子咿咿呀呀的在那里抓东抓西的,一边儿支愣着耳朵偷听兄妹俩说话,说好的带着肉圆子出去看花儿吃花儿,也没去。
就听符长宁怒道,“那不都是有人惹了我,我才去回以爪牙的吗?”
符长安凉凉的笑了一笑,没吭声。
符长宁眼风疾扫,就一眼看向了耳朵尖儿还在动的沈从景,疾言厉色,“你怎么还不带着圆子……带着福延出去看桂花儿?!”
被点名的福延抬起大脸,充满迷惑的看了看自己家阿娘,然后笑嘻嘻的伸手就要阿娘给抱。沈从景一把给他已经探出去半边儿的肥身子捞了回来,站起来嘀嘀咕咕的就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不想让我听到你原来什么样儿……”
“嗖——”茶杯擦着沈从景的鬓发落在了地上,“啪”的摔了个碎。
沈从景手脚利落的抱着福延躲过冲门而出、朝着他飞来的茶杯,手脚麻利的就消失不见了。
“你们感情很好。”符长安带着些感叹的说道。
符长宁眼里也带了笑,“他人并不坏。”
符长安点点头,“这样就好。虽我看他并不能配得上你,不过人倒也能入眼。”
符长宁嗔道,“哪里就配不上你妹妹了呢?”
符长安颇严肃的说道,“男生女相,岂能配得上你?”
符长宁“哈哈”笑道,“可你外甥也像是忻娘一样——前几天我听阿婉说,还有人将他误认做是忻娘,要给自家孙子定下娃娃亲呢!”
符长安笑道,“那怎么能一样呢?福延才这么豆丁大的,生的秀丽一些,才可爱。哪像……”他嘀嘀咕咕也不知又说了什么。
总归不是沈从景的好话。
符长宁大笑。
待笑过了,两人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听说‘那边儿’,近来手脚颇大?”符长宁努努嘴,问符长安。
她口中的“那边儿”,正是天岚国皇宫里头路贵妃**。
这路贵妃,也是出身世家的。原是被先帝爷选作给符长宁他父皇做正妃的,可还没下聘,只是两家口头约定了。只是后来路贵妃她爹爹去世了,守了三年孝。三年的话,皇太子还是等得的。奈何一等两年多之后,孝期刚要满,她娘也因当初她爹去世时悲痛欲绝、这会儿熬不过而过世了,这下子,就得再守上三年。
而且是有这样规矩的,一般人家,都是不会娶双亲皆去的女儿,说是那样人家的女儿,不规矩。又加上让皇太子一等再等,这亲,也就悄没声息的完了。而先帝爷给皇太子定下的另一家,眉城周氏,也就是现在的天岚国周皇后,符长宁她阿娘。
但是失去双怙的的女儿,这会儿因守了将近三年的父孝,已经是十七岁的姑娘了,这倒也还行,毕竟皇家愿意等。可她这会儿还要再守个三年的母孝,皇家不愿意等了啊,她出来可就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再是出身尊贵吧,也再不好定亲了。
故此,路家抚养着那女儿的族长还没说什么呢,先帝爷就御笔一挥,给路家那姑娘做主,定给了太子做侧妃。
——多打脸的行为啊,人家姑娘说的好好儿的定给你家做正妃,日后的皇后,这会儿因姑娘守孝,生给人家贬值了,成侧妃了。虽然这些话都没有对外说吧,但内里的知**,谁不说这事儿,时皇家做的不厚道?——可哪怕再说人家不厚道,这件事落到了他们自己头上,那也得是这么个做法儿。
没人愿意再等上三四年的,娶上一个“已不再年轻”的“老姑娘”。
再是世家女,也不行。
所以这口气,他们路家还真就得这么捏着鼻子认了。毕竟皇帝已经允许皇太子为一个下臣之女等上三年了,本就是卑不动尊,这会儿再让人等,朝中大臣都不干了啊!
于是周氏没什么波折的,顺理成章的就入主东宫,成了皇后。第四年年初的时候,符长安都出生了,才给那位路氏女抬进了府,做了侧妃。
这路侧妃很不是个柔顺恭敬的人儿。按说这么一个前前后后加起来一共守了六年孝的姑娘,该是知道自己亲事不顺,性子十分柔和才是。但路侧妃并不是。也不知是被先帝爷“罢嫡为侧”的做法儿给刺激到了,还是什么其他,总之这位路侧妃在父母没死之前,那还听说是个柔顺姑娘,但是这甫一给放出来,那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路侧妃,骄张跋扈的很。最主要的是,这位侧妃还无脑之辈,她聪明得很。
周氏是很美的,有一种水乡女子独有的清艳之色。人都说周后是艳冠后宫的一朵金桂,但也没人能说,路贵妃就是不如周氏的。
路贵妃的眉眼生的很柔和,尤其是两道眉毛,又细又长,线条流畅,几是不用黛粉描画的。路贵妃若是不说话不动作的话,那就是活脱脱的婉约姑娘,细眉细目,秀丽非常。只是路贵妃这人,看人是用眼角的,说话时要用鼻尖儿对着你的,行事也十分乖张。
在那之前,谁敢惹符长宁?偏就路贵妃不惯着。她和宫里头看起来颇为得势的刘贤妃还有所不同。若说的明白了一些,刘贤妃就是那能在掌控之中的棋子,下一步是什么,下棋人自然是可以预料得到的。而路贵妃则不然。符长宁一直觉得,路贵妃有一种悍勇无畏的感觉——或许这个词用得不大适合,但却并不夸张。符长宁一直觉得,路贵妃就像是条条框框的礼教束缚下的突破点,她似是随时都有可能与人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