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嫔笑着让人吃茶,宜贵人听了,只含蓄的点了点头,依照婢子的指引,坐到了赵嫔的左下首、姚贵人的对面儿。又束手等着赵嫔的洗茶婢女将茶细细的冲泡好了,这才端过一杯,微微呷了一口,品一品,方带了丝笑,“是很好的茶,多谢娘娘款待了……”
赵嫔摇头笑道,“你方来,是该在宫里头多多走动才是。”
说到这话,宜贵人眯起眼,显然是不愉了。只是赵嫔会畏惧那个?她是当初第一日就敢随随便便附和人呛端嫔的主儿,嘴巴厉害着呢。这时候说起这话,显然是不动声色的讥讽宜贵人呢。宜贵人听得出来,自然心中暗恼。但她脸上却不带的,径笑道,“长信殿是妾不大熟悉的,不敢乱逛,也怕冲撞了娘娘。”
赵嫔语带深意的笑道,“冲撞倒不能,左右我就守着这一块儿地方,你总不能看不清这是什么地界儿,就胡乱闯进去的吧。”
赵嫔想了想,说完之前那话,又补了一句,“宜贵人并非那样的莽撞人。”
宜贵人微笑以对,并不说话。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姚贵人这时候开口,打了圆场,“这一轮儿的茶,已快要凉了……”
说罢,赵嫔微微一笑,便将茶盏凑到唇边,饮下了。
而另一边,沈从景却对符长宁给人降位这招儿,颇为不解。但他并没有去对符长宁发脾气——沈从景这人,从这一点上来说,是十分薄情的。在他心里,黄婉容是宜妃是宜贵人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他高兴,什么都无妨的。妃还是贵人,这都取决于对他来说比较重要的一些人。比如黄氏她爹,云麾将军,或是他家皇后,符长宁。这些比较重要的人,才是决定黄氏位份至关重要的原因,而并非是黄氏自己。
换句话来说,沈从景对于黄氏只是颇觉得喜爱、颇能解闷,但若真的说起来是不是有什么情啊爱啊的,抱歉,沈从景从没想过这个。在沈从景心目中,黄婉容其实与能逗趣儿的说书先生,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了。喜欢就赏了,不喜欢,放一边儿晾着就是,却没必要因为她,而去同更加重要的人置气。
沈从景就是这么一个薄情之人。怪道人说,生的好看的人,都天性凉薄。
但是福禄禧有一套他独有的邀**技巧。他细细观察着皇帝,觉着皇帝这奏章一看就看了将近半个时辰,一篇儿没动,这很是不寻常的。于是福禄禧揣度着上头的心意,悄悄问皇帝,“陛下可是在忧心宜妃……宜贵人之事?”
一句话给沈从景弄得恍恍惚惚似醒了过来。
沈从景想了想——是不是烦忧宜贵人的事?也算是吧。于是他点了点头,回答福禄禧,“是呢。”
福禄禧心里头这就百转千回了一圈儿——这到底是为宜贵人降级的事而生气啊,还是为宜贵人降级的事而生气啊……好吧,福禄禧根本就想不出别的缘由。但若要真说是生气了,看看人家平平静静的表情,却也不像啊!
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而且纵观以往帝后以往之情感,那都是非常非常好的。福禄禧在沈从景还是太子的时候就在潜龙邸服侍了,所以他很清楚,沈从景和符长宁的感情绝非一朝一夕相处出来的。但是近日来皇帝似是和宜贵人又很要好,就连最近几日和皇后置气没有去看皇后了,也照样如常去看了宜贵人,并且每次从抱夏殿出来之后,心情都特别的好。但是皇后和宜贵人到底哪个,在皇帝心中更加重要啊?
福禄禧纠结的思考着。
就在福禄禧纠结于要不要语带试探的问一问的时候,沈从景突然发觉他身边儿缺了一个能唠嗑的人。于是抑郁又困惑的开口,问福禄禧,“福禄禧,你说,皇后为什么要贬斥黄氏啊?”
得,准是这事儿了。福禄禧苦哈哈的回答说,“奴婢也不知道啊……”
他觉得这话回答的不好,斟酌着想开口再说些什么。不想这时候沈从景继续口气焦躁的问他,“皇后一直也看不上黄氏,到底为什么?”
福禄禧一听,算了,这语气果然并不像是要问罪于皇后的样子,那口气中也确实不带半分愤怒,那好吧,皇帝可能就真的是困惑不解了。福禄禧细细的斟酌了一下自己的遣词用句,于是回答皇帝,“可能是皇后娘娘……因看近日宜贵人与您相处甚密,故此……泼了怒。”
他以为他回答的就够隐秘了。但是这事儿实在无法明说啊,你跟皇帝说,皇后吃醋了,这是不贤的表现——你找死呐?可是不曾想,听了福禄禧这话,沈从景先是微微困惑了一下儿,接着就是恍然大悟一样的笑了,十分的得意洋洋,“哦,你的意思是,皇后醋了,对吗?”
福禄禧,“……”
老天保佑这勤政殿里面没有皇后娘娘的眼线,不然他可能是要小命儿不保。福禄禧又在心中默默的哭着埋怨沈从景——您既然那么聪明,领会人意思的能力这么强,您就不要问我啊!您自己去领会您家皇后的意思啊!您猜出来又要说明白了!您这样陷害我是几个意思啊啊啊!!
福禄禧在内心中抓狂。
沈从景在得到了这么样一个准确的猜测和答复以后,十分快乐愉悦。他甚至微微朝着福禄禧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笑着说道,“西街门儿那所宅院便赐给你了吧。”
福禄禧惊呆了。
西街门儿的宅院?
西街门儿?
福禄禧简直要兴奋地跳起来了好吗!赐宅院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