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刺客事件似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过去了,最后也没有某某教某某会的人蹦出来拍胸脯广而告之对这件事负责,可顾辞在宫里养病这些天也不是没感觉到风声鹤唳。皇子们经过太医诊治,说毒性不深没大问题,那些不知道是否无辜和涉事的宫侍销声匿迹,太后宫里有些面熟的姐姐们再没见过,禁军里换了不少大佬,有些宫室被封,太后这里再没见过某些妃嫔。
只是没有了甘雨牌八卦小电台,她也不敢派人去打听,就当自己是来宫里度假,万事不上心。
百爪挠心好无聊……
毓仪也没在宫里住下,顾辞醒来后第二天就回府了。每天萧律和顾翮都会来看看她,再回府跟其他人汇报她的近况。
袁懿大多是晚上才来,据甘棠说,有时候都是后半夜了。
顾辞养伤过程中,见得最多的却是太后。
太后的确常来看她,早中晚三趟都不嫌多,但会突然沉默下来,不管当时顾辞是在撒娇卖萌还是静静坐陪,有时会心疼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有时放空地看着窗外。
顾辞能觉察到她心情不好,极其不好,而且是一种夹杂了疼惜纠结失望不忍等众多情绪的愤怒。
皇帝却是一次没来过,只三不五时赏赐一堆东西,据说堆满了西配殿的角房。
原定回府的日子是二月二,这都过了快二十来天,眼看马上是三月三上巳节,可以换漂亮春装骑马冶游了,她还没能打好包袱准备回家。
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结痂脱皮消肿都很顺利,师父日日进宫也没查出她有其他问题,就是不见皇帝或是太后发话放她走。
万分想念家人的顾辞不敢露出怏怏不乐的情绪,只是每天看书练字的时辰多了许多,给见不到的亲人画的小像也攒了一大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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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繁星闪烁月下弦的晚上,顾辞撸完晚膳在东配殿廊下带着八戒遛弯消食。太后身边的蓝女官突然出现,请她出去一趟。
顾辞把八戒放回屋,叫上两个丫鬟出门,外面有金黄色的九凤十二旒乘辇,太后让她坐在身边。
乘辇穿过长长的宫巷,宫人们的步伐声听起来规律而一致,星月之辉洒在地上,到处是朦胧的影子,只有他们这队人所过之处亮如白昼。
这团亮光朝着乾清宫蜿蜒而去。
太后携着她的手直直走进了乾清殿,侍卫宫人纷纷避让,拜倒行礼,无人敢拦。
祖母原来个头儿这么高挑,她得一溜小跑才能勉强跟上。
乾清殿和她在故宫里看到的乾清宫不太一样,没有那种金碧辉煌,但更空旷深远,上头的穹顶貌似高得多,藻井上的金龙玺绘图纹繁复。
“母后。”
“皇上。”
皇帝挥了挥手,殿中的人无声退下。
顾辞知道,他们要谈的事,一定与她有关。
“上元节的行刺,皇上查着眉目了吗?”
皇帝抬了一下手,穆万清从帐幔后的阴影中走出来,“郡主,请随老奴来。”
太后没松开她的手,“皇上打算怎么查幕后指使之人。找到的话,又如何处置?”
皇帝缓缓吁口气,只说:“母后不要动怒。坐下慢慢说吧。万清先带阿鸾出去。”
太后毫不和软:“阿鸾好不容易活下来,皇上不打算给她个说法?”
穆万清垂下头,肃着手退了出去。
顾辞扶着太后坐了下来,殿中弥漫着一股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张。
过了一会儿,皇帝朝她招了招手。
她慢慢走过去,顿了顿,还是依偎在他膝旁。
皇帝抱她上膝头,摸摸她的额角,“都好了?”
“回皇上,早就好了。”
“阿鸾做得很好,元哥儿安然无恙都是你的功劳。”
顾辞听到夸奖,一双潋滟生辉的大大桃花眼笑成了两弯月牙,这才是正常人听到她‘不惧安危见义勇为’的壮举之后该有的反应好么!
“我也觉得自己蛮有用哒!”
“下次不许自己去冒险!你还是小孩子,有事情应该先去找大人来解决!不能自己逞强!”
“……敬诺。”真不愧是父子!
“皇上还想有下次?”
“……母后请放宽心,此事必定水落石出。”
“你心里一向看重还活着的人,这是应该的,哀家也不会怪你。不过,等下一个你在意的人也成了死人,你还能继续这么为活着的人打算,哼!哀家这个当娘的,才算真的佩服你!”
太后说完这句话,皇帝有好一会儿没有做声,殿里静得落针可闻。
“母后还记得父皇殡天前一年闹得沸沸扬扬的换太子一事么?”
“连笔都拿不起来的人,你还担心他真能废了你?”
“那段时间我在父皇身边侍疾,听了不少旧事。皇祖父雄才大略慈爱世人,但亲缘浅薄,不但只有父皇一个孩子,而且从小并不在一处。父皇一直跟着皇祖母在昌京生活,每年只见面不到一个月,待皇祖父登基才算全了父子之情。
“甚至……皇祖父疾驰十日换马不换人去解昌京之围时,完全不知父皇和皇祖母仍在昌京,复占之后只把受伤的外祖父安顿好,就出城追击匈奴。当时还是林德妃的祖父施了援手。直至西边防线稳固,皇祖父才派人去找到父皇母子俩。
“皇祖父未登基之前,就坚持让父皇迎娶酷似外祖父的母后你,轩叔和弛叔接入宫学之后,皇祖父对他们也更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