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作俑者严华也说话了:“臣亦推举将作监李诫李大人,先前李大人修葺延福宫,深受先皇好评。↑,李大人于园林一道造诣之深,非我等能及。工部尚书一职,如李大人不做,亦无人敢做了。”
将作监李诫闻言,出列说道:“陛下,臣李诫有话要说。”
陆承启颇为惊讶,这时候文官推举之时,作为被推之人,一般都不说话的,以示避嫌。李诫主动要求说话,这还是很少见的。陆承启略微一犹豫,而后才说道:“准奏。”
李诫当即端着朝笏,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臣认为自己不足以胜任工部尚书一职……”话音尚未落,宝文待制曹凌便惊喜地抬起了头。原先他以为工部尚书一职,他是没有戏的了,却不料峰回路转,李诫居然自己要放弃!这么一来,不是说自己最有希望吗?一时间喜出望外,小心脏扑通乱跳,都快提到嗓子眼上面了。
不仅曹凌意外,殿内殿外的文武百官
陆承启也是很意外,表面不露声色,静静等待李诫的下文。只听李诫继续说道:“……臣治学毫无所得,经典学术并不精通。只会修缮园林,并无大才。先皇升任臣为将作监,臣尚觉得力不从心,更何况是工部尚书?况且臣现如今才二十又六,年纪太轻,不足以服众。如此林林总总,皆说明臣不足以担任工部尚书,还请陛下三思!”
陆承启静静地听完李诫的话,期间还一直在观察李诫的语气和眼神。发现李诫对着陆承启的眼眸。并没有闪躲之处。而是侃侃而谈。毫不局促。自己揭露自己的缺点,却没有丝毫掩饰,陆承启竟没有从中看出有一丝一毫做作的嫌疑。
陆承启心道:“难道这人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官员吗?不然,怎么会如此诚实呢!说不得,我倒要看看他说的这番话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陆承启想到这,突然笑了笑,让严肃的朝堂气氛缓和了下来:“李卿果然真性情也,不过朕用人向来是有才为先。年岁尚轻又何妨?如朕,不是年少便身登大宝了吗?再如吏部尚书吴卿,不也是三十多岁而已吗!年岁不代表什么,常言有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难道李卿先前修葺延福宫也是沽名钓誉,冒充他人所为?”
李诫闻言,也不知道是不是气的,一张尚存稚嫩的脸庞显得格外通红,争辩道:“陛下。延福宫皆由臣一人督建完成,何曾假他人之手?”
陆承启做奇怪状道:“那李卿为何妄自菲薄。说自己并无才能?在朕看来,会修缮园林,亦是大才。皇考看重之人,朕难道也重用不得?朕不知道李卿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但这两项,的确做不得准。朕看中的是李卿的才干,与其他事情并无关。如果你说不出其他理由,朕认为,这工部尚书一职,还是你来做朕才能放心。”
李诫愣住了,陆承启的思想太过天马行空,他一时间转不过弯来。内心挣扎了好久,才羞愧地说道:“朝中同僚皆知道,臣家父、家兄风评不好,臣因家室之羞,做到将作监已经是愧对先皇和陛下了,更何况是二品大员?此事万万不可,否则臣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陆承启愕然,这时代门风的影响,是陆承启始料不及的。徐崇光说要推举李诫,陆承启当然要把李诫的资料调出来看一遍的,好了解这个人的才能如何。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李诫绝对是一个被埋没的科学家,博学多闻得很,不仅精通建筑,还懂得画画,一手毛笔字还十分漂亮。他的文章确实不算好,要不是一手毛笔字,他还中不了进士。殿试中排名靠后,并不阻碍李诫在建筑领域里面大展身手,自在将作监做官以来,先后修建了新的国子监,修葺过上林苑、南御苑等十余座皇家园林,居功至伟。监察司暗报,李诫的爱好非常广泛,木工活、养马、神怪之说、乐器、研究古字等等不一而足,反正每一项都有所建树,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李诫也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生在一个世代为官之家。其曾祖父李惟寅、祖父李惇裕、父亲李南公、兄弟李譓,都供奉于朝廷官位。为官之家并非不好,要命的是他的父亲和兄长的官声都不好,曾有人评价他的父亲为人是“反复诡随,无特操,识者非之”;对于其兄,则评价为“人以为刻薄”。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父亲英雄儿好汉。有了这个肤浅的认知,李诫父亲李南公的作为,自然也成了评价李诫重要依据。这也是李诫一直很自卑的原因,都怪这官场的潜、规则实在太束缚人了。
陆承启明了李诫的担忧之后,突然一拍龙椅,斥道:“谬论,你父亲是你父亲,你兄长是你兄长,你是你,难道凭你父亲所作所为,朕就放弃用一个人才么?这是什么道理,简直荒谬至极,李卿,莫要担心,朕敢担保,你做了这工部尚书,没人敢说你一句闲话。要是谁敢乱嚼嘴皮子,传到朕的耳朵里,哼,朕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做得这工部尚书!李卿,难道你先前所得的名声,都是假的不成?”
李诫憋红了脸,他是一个老实人,却不是傻子,陆承启的激将法,他还是听得出来的。只见他闷声说道:“陛下无须用激将法,这工部尚书,臣还是敢做的!”
陆承启笑道:“这就对了,李卿,只要你做出一番成绩来,谁敢说你半句?”
这时候,大庆殿内文武百官听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