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医院只有十多分钟的车程,是个区级医院,建筑已经很久没有翻修了,只栋楼外面贴着细细的青色砂粒,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摆在那里,没有大医院的繁忙,只有几个病人手里拿着各色单子,急匆匆地走过。
二人到了门诊楼的问诊处,一个小护士正在低头看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二人走到面前了,还没有发现。
陆良轻轻地敲击了一下二人之间的柜台,小护士才抬起头来,一副黑框眼镜,白晳的皮肤,扎着个小马尾,小巧玲珑的样子。
陆良说:“请问上午有没有一个自杀的女孩子送过来?”
医院里收治这类病人的时候可能不多,小护士听了就点点头,肯定地说:“有。”
说完就去翻记录本,然后指着其中的一行说:“第二重症监护室。”
二人依照小护士的指点,一路走到监护室,刚从电梯出来,拐进通道,就看到重症监护室的外面条椅上坐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女独自坐在那里,一脸的焦虑,头发有些零乱,没来得理。看到二人过来,她转过头,青黄色的面色,两个大大的眼袋,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那双眼睛,已经有些混浊,有些麻木,有些迷茫。这张脸,跟她身上高档的衣料和华贵的色调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到两人过来,但又不相识,中年妇女想打招呼,但实在是想不起他们是谁,有些犹豫。陆良走过去,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把打算站起来的她重又按回到椅子上。
陆良自我介绍,说:“我是市公安局的,请问你是金圆集团老总刘汉亮的夫人么?”
听说是公安局的,申兰眼中闪过一丝的焦虑和不安,抬头望着他们,问:“是的,我是申兰,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什么事?陆良犹豫了,如果不知道她女儿出事,他肯定会把刘汉亮已经死亡的消息告诉她,但现在,他有些不忍心。从她的更深中可以看得出,这段时间,她肯定是在不安中度过的,也许正处在崩溃的边缘,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能承受再次的打击。
他想了想,把脸上的每个细胞调整成一个模样,平静地说:“最近刘汉亮一直没出现过,他公司的一些房子不能按时交房,这事有人反映到我们那里,我想了解一下,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么?”
申兰的表情浮现一丝轻松,但多了一丝无奈,叹了口气,说:“我早就不管他公司里的事了,我也好久没见到他本人了,所以,我这里提供不了什么。”
看着她发福走样的身材,陆良明白了许多,便不再追问,换了个话题,问:“听说女儿出事了,没大碍吧?”
申兰的眼圈开始发红,她赶快伸手抺了抺眼角,说:“还好,再晚来一步,命都没了。”
陆良觉得蹊跷,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能是最近心理压力太大,憋了一肚子的话不知向谁说,申兰打开了话匣子,把刘亭跟他们之间的感情的状况,前前后后讲了一遍。
听完申兰的讲述,陆良努力控制住自己想唏嘘的冲动,问:“那么这也解释不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申兰也摇摇头,说:“虽然平时她跟我们关系不好,但她是个挺要强的人,有自己的生活,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她为什么这么傻。”
说着,眼泪又要掉下来。
陆良看问不出来什么,却要惹她伤心,赶快安慰了她几句,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说:“你自己要保重身体,孩子出了事,你自己千万不能再有什么意外,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就打我的电话。”
申兰把他们送到电梯中,直到电梯关上。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出了医院,小刘才感叹了一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要光羡慕别人的风光,现在,我再也不想撞墙了。”
陆良看了看他,若有所思,说:“老说婚姻像围城,其实不止是婚姻,生活本身就是围城,把我们一个个地分隔开来,让我们只看到别人的表相,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其实,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生活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