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沈大力和杨晴的搀扶下,来到了停放赵爷尸体棺材前,跪在垫子上,用力的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我对杨晴说:“扶我起来,我想再看一看赵爷。”
赵爷的尸体已经停放了三天,刚靠近,我便闻到一股酸臭的气味儿,我知道他的尸体已经开始出现了腐败的征兆。
赵爷苍老的脸上涂了很厚的白,但是我隐隐约约可以看得到他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尸斑。
沈大力在旁边很小心的对我说:“他们说,头部以下不要看。”
我问沈大力:“你看过了?”
沈大力沉默一阵,点了点头,然后将头低下。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问:“帮我拿三柱香来。”
赵爷曾经对我说,香是活人与神明以及死者沟通的媒介,所以每次下斗前,他都会问香。
没想到,在此刻,我却要以这样的方式与赵爷沟通。
不多时,沈大力取了三炷香过来。
我点燃后,再次对着赵老的遗体磕了三个头,将香高举过头顶,拜了拜,然后插进了杨晴递过来的香炉内。
然后,我们三个人守着香炉,静静的看。
淡灰色的烟一缕缕升起,不知有没有为赵老传达去我们不舍的心情。
三根香烧得缓慢,香灰内落,香头平齐。
这是平安香,应该是赵爷祝福我们以后能够万事平安吧?
我看了看身边的沈大力和杨晴,心里控制不住的自责:出来的时候,大家还是好好的,我们还是五个人。可是现在,赵爷惨死他乡,刘胖子又离去。我们剩下的三人,未来该何去何从?
我不能表现出任何迷茫的样子,因为我是主心骨,对离开的人我没有办法,对于仍在的人,我一定要让他们平安快乐,即使不一定可以像以前那样过上富裕的生活。
我想,这也应该是赵老的遗愿。
“沈大力,去找殡仪馆的人,尽快给赵爷安排火化吧,我不想看到他再受罪了。”
沈大力扬起眉毛,怒道:“这群人真他妈差劲,说是家属不签字,就不给火化。这两天还来了不少自称什么‘丧葬一条龙’服务的,全被我打出去。”
我叹了口气,对沈大力说:“去找他们吧,说我是赵爷的孙子,我来签字。”
赵爷的儿子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人到中年了,还不思进取,终日好赌。我们没入狱之前,他就欠了不少赌债,后来还是我在狱里托人去帮忙还清的债。
后来听说他又欠了不少钱,房子和车都卖了,人也失踪了,连赵爷的孙女也跟着不知去向。
张毅也和我说过,没能找到赵爷的家人。
难道,他的家人不来,我们就要眼睁睁看着赵爷的尸体腐烂下去吗?
沈大力摇头说:“我也想过这招,不管用啊。他们要我出证明,我上哪弄证明去啊?证明什么?我爸是我爸?还是我爷是我爷?”
我听沈大力这么一说,也来了火气,对沈大力说:“带我去找他们,我来和他们谈。”
杨晴留下来继续看管赵爷的尸体,沈大力带着我去找到了殡仪馆的相关人员。
负责这一块的,是一个满肚肥油的中年人,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因为他这里从来没遇到过有这么多死人。
我和沈大力等了很久,才等到说话的机会。
我忙对那胖中年人说:“我是赵学的孙子,我想快点把我爷爷火化。天气热,尸体不能放久,我不想老人再多遭罪。”
中年人微抬眼皮瞥了我一眼,自顾自点了一根烟,问:“带证明了吗?”
我脸色很难看的说:“没有。”
“没有就去办证明去,你也看到了,我这边现在忙死了。还有,要是两天之内不把证明开出来,你们就赶紧想办法把尸体搬走,还有死的人没房间,停在犄角旮旯里头呢。也不知道咋啦,这两天呼呼的往我这边送人,我都要被搞疯了。”
说完,中年人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
沈大力很生气,要去揍那个中年人,被我拦住了。
人家非要按照手续办事,我们也不好强逼着人家,冒失惹事,只会弄巧成拙。
我和沈大力愁眉苦脸的往回走,在路上看到一个中年人在和一个年轻人说话。我本没在意,沈大力却忽然停住了,拉着我小声说:“五哥,那个小子我好像见过,是搞什么丧葬一条龙的,当时要不是他跑的快,我就拿鞋底抽他了。”
听沈大力这么一说,我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的往那边看,正看到年轻人点了几百块钱塞给了那个中年人。
紧接着,我听到中年人很开心的大声说:“告诉他家人,剩下的听我们安排就行了。证明也不用管了,我帮他们弄。死者为大嘛,这么热的天,再放下去尸体都烂了,是吧。呵呵呵……”
中年人正笑着,看到我和沈大力,皱起眉头,又低声和年轻人不知道嘀咕了几句什么,把钱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我火气直冒,阴沉着声音问沈大力:“大力,你还有力气没?”
沈大力气呼呼的回了一句:“不光有力气,我还他妈一肚子火气呢。”
“那行,你去吧,揍那个胖子一顿。我去找张毅。”
沈大力愣了楞,随即冷笑一声,拎着硕大的拳头向着中年胖子冲了过去,很是粗鲁的将之拽进了一个比较黑的角落里。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以及沈大力的怒骂声。
殡仪馆里本来就处处哭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