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上朝听朝臣议论政事,有何想法?”楼瑄看着赵崇裕一件一件叠好内衫,小心翼翼地放进柜子里,缓缓问着。
赵崇裕将柜子锁好,转过身来,嘴角噙着笑,走回来坐在楼瑄坐着的椅子前方的地毯上,单手撑着下巴,“唔,想法呢,就是——虽然我父皇偏信宠妃,略微昏庸了些,可百官大多数却是栋梁之才。这么多年,我大庆国泰民安,只余些许外敌,众位大臣们功不可没。”
楼瑄挑了挑眉,觉得臭小子脸上的笑格外碍眼,嗤了一声:“上朝这么些天,就得了这一通废话?!”
被楼瑄横眉冷对,顺带言语攻击,赵崇裕笑得愈发灿烂:“姨夫,不要再因为小姨给我制了内衫吃醋了好不好?我是晚辈,您要关爱我。”
“哼!”楼瑄重重哼了一声。
赵崇裕眼睛里笑意深深,“姨夫,若我未观察错,户部尚书与工部尚书,是我们的人吧?”
楼瑄定定看了眼赵崇裕,发现他流转在眼底的自信,这才笑着点点头,“继续。”
“是。”赵崇裕应声。“户部与工部在我们手里,可芙妃手里同样握着兵部与礼部。今日,礼部尚书将嫡女许给大皇子做侧妃,兵部尚书之女不日亦将抬进门,他们三家上了同一条船,且人尽皆知。这是聪明,却亦是最愚蠢。”
楼瑄听得兴起,抬眼扫了扫停下来不说,好笑地看着他的赵崇裕,“说罢,如何蠢了?”
赵崇裕双腿盘在一起,烛火映在眼睛里,亮的惊人,“父皇的确宠爱皇兄,可父皇最爱的,却不是他,而是九五之位。任何对父皇皇位有可能的威胁,都会被父皇彻底铲除。就像,就像我娘、外公、舅舅们,”赵崇裕双手握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中一片悲凉。“四尚书,有两位明着昭告天下已归属大皇子,父皇只会担忧大皇子在朝中势力过大,将他取而代之,父皇绝不会,替大皇子有人陪伴而开心。”
其实大皇子也好,他自己也罢,只要还是父皇的儿子,就不会有真正感受到父爱的那一天。皇位如何,九五至尊又如何,能换回母后吗?若不是为了防止父皇将苏家人赶尽杀绝,连小姨亦不放过,他如何愿意踏着尸山血海走上那个位置?
高出不胜寒,父皇,您可曾感受到刺骨的孤独寂寞?
嘭!
“臭小子,你可比你那哥哥幸福多了。”
随着声音而至的,是重重的一敲头。
赵崇裕双手抱着被敲痛的脑袋,哀哀直叫唤,脑子里什么悲春伤秋的情绪都被敲碎成渣渣,可怜巴巴瘪着嘴哀怨地看着欺负晚辈的自家长辈。
楼瑄收回手,甩了甩,臭小子头还挺硬!
“你是比你那哥哥强。皇帝呢,对他对你,都没真心疼爱过。芙妃每日除了思考如何靠自己生了皱纹的脸留住皇上的心,就是思考太后何时松口让她坐上你母后的位置,再剩最后一些时间,还要想尽办法给大皇子拉帮结派,巩固地位,不被你压制。你以为,芙妃又有多少时间来疼儿子爱儿子?”
楼瑄冷冷剜了眼赵崇裕,赵崇裕配合得抖了抖身体,楼瑄满意极了,“你个臭小子前世修来的,有萦儿这么个好姨姨。连衣裳都熬夜给你亲手制,你去问问你哥,他身上哪件是他娘给做的?”
“更何况,你别看你那大皇兄,美人在怀乐呵不乐呵?可还没进门,陈乐儿就五百金赏取玥儿人命,这样的美人儿你敢要?!”
赵崇裕连连摇头,摆成了拨浪鼓,开玩笑,美人再美,心肠如此歹毒,蛇蝎妇人他可不敢碰。
“我警告你啊臭小子,你要是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对不起歆苒,我让你去你福公公的跟班!”
楼瑄越说越凶,眼睛瞪得老大,他只要一想起宝贝歆苒被伤了心,泫然欲泣的模样,就怒不可遏!
赵崇裕哭笑不得,明明在讨论很严肃的话题,怎么突然就拐到这上面来了……
“您知道的,我不可能做任何对不起歆苒的事。我赵崇裕此生,绝不负歆苒。”赵崇裕正色道。歆苒为了保护他,保护苏家,吃尽苦头,他如何能负她?!
不过,赵崇裕歪歪头,斜眼看着脸色有些古怪的姨夫,凉凉问了一句:“您想将我变成裕公公的事儿,小姨知道么?”
楼瑄僵住了。
“而且,福公公?父皇的贴身太监,皇宫太监总管?姨夫,福公公也是咱们的人?”
赵崇裕一轱辘问题,却句句都是肯定的语气。“姨夫,您答应过我,若我能在上朝一个月内寻到属于我们的人,又是位高权重的人五位,就想法子让我同歆苒见面的。您,说话算数么,岳丈?”
楼瑄一口气哽住,嘭,扬手就是一敲。
赵崇裕抱着再一次被重伤的头,笑容直达心底。
他的确比大皇子要幸福,他有小姨,全心全意疼爱他,他还有姨夫,如同严父一般,教会他在波澜诡谲的朝堂中,慧眼识人,揣测人心。
看着赵崇裕脸上深深的笑意感激,楼瑄心里一片宽慰。自当年小小的赵崇裕将萦儿拦在身后对上太后的那一刻,他便将赵崇裕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当年,是太后力保苏鸾嫁与还是皇子的德仁皇帝,之后又全力扶持苏鸾登上后位,对苏鸾疼爱之心可见一斑。然苏鸾早逝,郁郁而终,太后知其因皇帝所生的心结,却开导无门,自是内疚。
且鸾后辞世没几年,苏家满门便遭遇不幸,消息传来当日,太后独自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