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等婢子模样打扮的少女将半边身子隐藏在花墙之后,低着头跟缩着身子的小太监一阵耳语,从袖中摸出一两碎银子,借着宽大衣袖的遮挡,快速塞到小太监手里。末了,她探出头四周小心地看了看,拍拍衣裳,一副从容地样子快步离开。
小太监站在阴影里,低眉顺眼,握着碎银子笑得贪婪,这是婢子离开前瞥到的。
然而,婢子不知道的是,当她远去,小太监自阴影中从容走出,眼里是冷冽的光。
王府里,又有谁是简单人物?
你以为轻易被收买的小太监,就真的被收买了?归根结底得明白,这偌大的府里,究竟谁才是主子……
“夫人,”短而急促地声音在门外响起,伴着来人因为走路太急而带上的微微喘息。
陈乐儿听见声音,手中把玩着的玉镯一顿,斜眼狠狠一瞪,屋内立在一旁服侍的二等婢子小玉不由得浑身颤,哆嗦着手赶紧把门打开。
“夫人。”门外的婢子见门打开,急忙进门,站在陈乐儿身侧,陈乐儿眼睛微微一眯,婢子眼睛朝小玉一扫,陈乐儿心领神会,瞟见小玉愣子似的还站在门边,抄过桌上描金白瓷茶壶猛地往小玉身上砸去。
“蠢婢!给本夫人滚出去!”
“嘭,啪!”
茶壶被狠狠砸在小yù_tuǐ上,摔在地上,发出清脆地声音。小玉一直低着头,哪里看见陈乐儿的动作,冷不丁被砸,活活被砸了一个趔趄。小玉脸色“刷”的变得惨白,慌乱下意识地双膝直直跪下,眼泪夺眶而出,拼命磕头求饶:“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陈乐儿看着小玉畏畏缩缩地样子,更是火大,拿起桌上的茶杯就是一砸,尖着嗓子怒火冲天:“滚!别让本夫人再看见你!贱婢!”
“谢夫人……谢夫人。”小玉白着小脸站起身来,身子微微晃了晃,死死低着头,腰弯得如同佝偻的老奶奶一般,身子抖得厉害,脚步却极快地退了出去。
见小玉退了出去,站在陈乐儿身侧的一等婢子如月十分伶俐地紧紧关好门,又低眉顺眼地站了回去。
“说,”陈乐儿一脸嫉恨,姣好的五官完全扭曲变形,竟骇人得厉害,“那贱人是不是又使了什么狐媚子招式了?!”
如月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地小声说道:“夫人,楼娘娘今日仍是送了点心去了大皇子书房。不过……”
如月犹犹豫豫,一副欲言又止为难的样子。
陈乐儿阴狠狠捏了一把玉镯,森森然逼出一道声音:“不过什么,说!”
如月心里一颤,突觉整个人仿若被寒冷入骨冰水兜头淋下,阴冷入心。在袖子里握紧了拳头,如月稳住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开口,“不过奴婢得到消息,今日吴老公公送了,送了一筐梨给楼娘娘……”
如月咬着嘴唇说完,连气都不敢大声出,站在一侧噤若寒蝉,等待着陈乐儿即将到来的狂怒。
然而,满室寂静。
如月心里怕得却愈发厉害了。夫人心思阴狠,听到这消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僵硬着身体,如月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低头,低头,不许抖,不许抖……
否则……否则……
如月死命抠着自己的手掌心,夫人一生气,必拿她们这些下人出气,她们表现得越害怕,夫人罚得更重。如月眼角的余光扫过之前小玉跪下的地方,点点猩红格外刺眼。
那是小玉跪在碎瓷片上留下的血。如月不敢想小玉有多痛,她只要一想起小玉强忍着痛,正常人一般走出去的模样,她就怕!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如月直直站着,脖子与双腿渐渐麻木酸痛,她却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呵,”良久良久,如月听见了一声冷笑。
陈乐儿冷冷笑了一声,极尽讽刺意味,“呵,费了这么些时日的心血,就得了一筐梨?”
敛住讥笑,把剔透的玉镯慢慢戴回白皙手腕之上,陈乐儿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昨夜大皇子还是歇在墨阁的?”
如月连连点头:“回夫人,是的。这个月每晚大皇子在墨阁处理事务之后,都是歇在那里的。”
“喔?”陈乐儿微微提高了声音,声音里是明显的嗤笑。
“大皇子从未在那贱人房里过过夜吧?”
如月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声如蚊讷:“是。”
陈乐儿理了理粉色金丝绣芙蓉腰带,轻笑道:“不过可怜她巴巴求着殿下恩宠,又顾及她爹爹的面子,这才赏了一筐梨罢了。没有殿下的喜爱,她就是有十筐百筐梨,也斗不过我。”
“不过,殿下是我的,正妃的实权是我的,就算是一筐梨,也是我的!她楼玥,以前争不过我,现在是,将来也是!”陈乐儿一扫广袖,站起身来向书案走去。
“我写封信,你明日卯时偷偷出府,将信亲手交给府外卖绢花的老妇人,一定要亲手。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夫人!”如月跟在陈乐儿身后,亦步亦趋,不敢有丝毫懈怠。
把写好的信收到怀里,如月恭敬地退出陈乐儿房间,轻声走着,渐渐地越走越远,越走越急,等到身后陈乐儿的房间再看不见,她拔腿奔走,十分急切。
“嘭!”
下人房矮窄的木门被大力推开,门外的人气喘吁吁,门内的人坐在一长串木板搭成的十几张床其中一张床上,背靠着墙,被响声惊动,错愕地看向门口。在看清来人的那一瞬间,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