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们慌不择路四散而逃,此刻只想保住性命,哪管逃向的是哪个方向。吐蕃骆驼骑兵也分成小股兵马四下里分头追杀。一名又一名的禁卫被追上,吐蕃人吆喝着挥舞着雪亮的弯刀,将他们的头颅砍下挂在腰间,任凭无头尸首倒在沙地上抽搐。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南衙禁卫几乎死伤殆尽,只剩下往东南方逃窜的王鉷和二十几名禁卫。他们之所以能够逃脱,却是因为及时的换乘了骆驼。这些骆驼本是用来驼水囊物资之用,此刻却是他们极佳的逃生座骑,在沙地上奔走如飞,让后方追赶而来的百余名吐蕃骑兵一时难以追及。
其实王源多想了,王鉷之所以朝东南方向逃窜,那是因为在之前发现了数十名唐军从湖边奔驰而过,径自冲入西南方的沙漠之中。王鉷清楚,在沙漠中绝对逃不过吐蕃人的追击,而且就算吐蕃人追不上,自己和这二十几名手下也出不了这沙海。正因如此,想起刚才出现的唐军的身影,王鉷觉得跟着逃走的几十名士兵汇合,跟着他们或许可以逃出去。又或者还有大股唐军在沙漠之中驻扎,那便活命的机会更大了。
王鉷一行人越来越近,众人忙从沙丘东面的斜坡转到沙丘南面的斜坡上,但沙丘是南北横亘,东西两侧宽长,可以藏身。南北两侧却很狭窄,根本无法隐藏两百多人马。而且南坡陡峭的很,人和马转移到南坡之后踩的砂砾滚滚往下,人马也跟着往下滑,动静着实不小。
眼见王鉷等人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沙丘下方两三百步的距离之内,再往前便要发现众人的行迹了,王源当机立断,低声下令道:“弓弩准备。射杀他们的骆驼。”
十几名亲卫立刻取下携带的臂张弩上了粗大的弩箭箭头开始瞄准,王源一声令下,十几只弩箭从沙丘顶上激射而出,目标是奔逃而来的王鉷和禁卫们骑着的骆驼。劲弩洞穿了这些骆驼的胸腹,爆开一个个血洞。十几匹骆驼哞哞惨叫着摔倒在地翻滚,其中包括了王鉷的座骑。
还有七名禁卫的骆驼没被射杀,赵青谭平等人欲再用弩.弓再射,却被王源制止了。
“这几人留着,他们也不敢靠近了。”
果然,遭遇前方山丘顶端的弩箭狙杀,这七名禁卫认为前方有吐蕃兵马埋伏,立刻拨转座骑方向往东,想要远离王源藏身的这片沙丘逃命。王鉷摔下驼背之后,肥胖的身躯在地上翻滚,吃了满嘴的黄沙。一边‘呸呸’的吐着口中的黄沙,一边大声对那几名座骑尚在的禁卫叫道:“快救我,快救我。给我腾出一匹骆驼来。”
几名禁卫呆了一呆,相互间看了几眼,都希望有人能让出座骑给王鉷,但大家都希望别人让出座骑,自己却并不情愿。这骆驼也不能载两人奔行。以王鉷的体格,谁要是带着他一起骑乘,必是难以逃脱。刚才选的是一匹最为强壮的骆驼给他骑,即便如此,大家还都被他拖累了速度了。几名禁卫犹豫不已。
王鉷在后方跌跌撞撞的追来,口中大骂道:“你们还不停下,想死了么?我是大唐刑部尚书,你们这帮狗东西,不想活了么?竟然自顾自的逃命?”
几名禁卫回头见大股吐蕃追兵将至,此刻那里还顾得上王鉷的死活。死亡降临之时,连妻儿父母都置之不顾的人大有人在,更何况王鉷只是外人。但心里想的是如此,却也有些犹豫,因为弃之不顾而逃,那也是一件麻烦事。
“几位兄弟,怎么办?”一名禁卫叫道。
“事到如今,那里顾得上他?咱们的命不是命么?”另一名禁卫叫道。
“那好,既然如此,此事就我们几个知晓,回到长安后咱们只字不提。谁要是泄露了这个秘密,咱们其余几位兄弟便杀了他全家。因为这件事要是泄露出去,兄弟们便是个死。”
“说的是,咱们在此立誓,此事谁泄露出去,天打五雷轰顶,全家横尸街头。”
七名禁卫以极快的速度达成了共识,于是开始催动骆驼狂奔往东绝尘而去。王鉷和十几名从地上爬起来的禁卫士兵在后面猛追,口中大骂不绝,但也无济于事。终于虚脱无力倒在沙地之中,无力的咒骂着。
不久后,吐蕃骑兵提着弯刀吆喝着赶上他们,沙土腾腾之中,上百命吐蕃骑兵将这十几人围在当中,一边大声的嘲笑着,一边用骆驼围着他们绕圈子。雪亮的弯刀在阳光下反射着灼热的白光,骆驼口中的白沫都喷到了王鉷等人的脸上。
王鉷头发散乱,满头满脸的黄沙,样子狼狈之极。他用手遮挡着弯刀刺目的反光,口中喘息着大声叫道:“我乃大唐刑部尚书王鉷,叫你们的官长来说话。”
“大唐刑部尚书?”一名吐蕃将领摆手示意手下停止嘈杂之声,皱眉问道。
王鉷挺胸道:“正是,我要和你们的官长说话,我认识你们的大宰相,你们的赞普去长安的时候我也见过。”
那吐蕃将领眨眼道:“这么说,你是唐朝大官了?”
王鉷道:“当然。你便是此地的官长么?”
那吐蕃将领笑道:“我是个小小的副将罢了,咱们野牛城的禄西赞将军还在后面追杀你的手下呢。”
“那便请他来说话。”王鉷弹弹身上的灰尘,整理发髻,想尽量恢复身为大唐高官的威仪来。
“叫他?叫他作甚?抢我的功劳么?好容易遇到你这么个大唐的高官,这正是我升官发财的好机会,你却叫我叫别人来抢我的功劳?当我是傻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