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他开车回家已是凌晨,他躺下半梦半醒地睡,梦里都是当年那些事的碎片,糕掠影纷至沓来。
因为自己的家庭,从小到大他身边一向不乏世家子弟为友,那帮孝儿总有些纨绔习气,于是免不得被拽着参与一些应酬。
他遇见过许多美丽的女孩儿,环肥燕瘦、东西混血,什么样的都有。除了外貌之外,她们的性子也是什么样的都有:矜持守礼的大家闺秀,温婉可人的幸碧玉,也有狂野叛逆的太子女,当然更常见的是应酬的诚里那些不用负责任的女孩儿。
可惜没有一个入得他的眼,更没有一个能走得进他的心。就连他说的话、他的思维方式,她们全都没人能跟得上谪。
彼时他已大学毕业,正在面临未来职业的选择。家里人分成两派,父系一边当然希望他能入职律政界,既然汤燕犀已经继承了爸的律师衣钵,家人就都希望他能入职警界。
而母亲则知道他不喜拘束,于是也想让他继承汤森集团。
可是对这两方面,他都意兴阑珊。不是不想出去工作,只是还没遇见过心灵的触动。心若不动,便无念起,于是他自己还没决定下来。
就是在那段时间,就是在那样玩世不恭的时候在网上遇见了那个女孩儿幻。
女孩儿,没错,拒隔着网络,隔着语言能够营造起的虚幻,他还是几乎第一天相识便看破了她是女孩儿。她的措辞方式、她的语态、她思维的定势都足够给他答案。
曾经有人以为,推理的世界里,女人请走开。他也曾经这样认为。
可是这个不期而遇的女孩儿却令他惊艳。
她说话不多,多数只是挂在bbs上当观众。有时候看见有人讨论得精彩了,才会忍不住发一帖,多数也只是含蓄的表情,并不多说话。
只是有时候若是出现过于偏颇的帖子,她才会忍不住留言讨论。可是用词却都极简练,说明观点即可,而不像其他女孩儿容易用长篇累牍的带有清晰情绪化的语句。
她的独特,引他凝眸。
于是渐渐聊起来,也不知从何时起,每天上网之后会下意识搜索她在不在。她若在,他就在bbs上多挂一会儿,有时候也未必是想说话,只是觉得这样挂着,若她来了就会看见这种感觉,会很舒服。
而更多的时候,他挂着,她来了也只是挂着。两人都不说话,互相看着对方亮起来的名字,便觉有些心下有些百转千回。便有许多回,他便只好自己打破沉默先去发帖、说话,不是因为他对主贴感兴趣,只是因为他想用这种方式引她出来,好也能看见她说话。就算不是与他说,至少能让他看见她说话,那也会觉得这一晚心满意足,不虚此行。
中国与国之间隔着时差,他们两个的相遇便难免总是这样地晨昏颠倒。于是当时光飞逝,竟然一晃相识了三年之后,他开始满脑子都是幻想,不断幻想她的模样。
隔着屏幕,她开心的时候是如何笑,唇角勾起什么样的弧度,嘴角是否会有小小的梨涡
她不高兴的时候会怎么样地生气,会不会腮帮鼓鼓,像是一条叙鱼
幻想太多,渐渐塞满他越来越多的时间,他的脑子空不出来,停不下来。他担心自己都会陷入狂想的症状里,便最后砰地用拳砸了墙壁一记。
与其狂想,还不如去亲眼看见她。
虽然这会违背了自己一贯的原则,只是忍不住。
于是他寻了个借口,说是既然处于人生迷津,不如回中国去寻根,人不能无根而生,于是说不定这一趟回来,他就能想好自己想干什么了。
这样的“理想”,家里人自然都支持。只是担心他的身份行走于两国之间不甚方便,于是便借助汤明翔在警界的方便,给他制作了一套假的身份。
警方制作的假身份,那当然从证件本身看起来就是真的。
他在那证件上就叫燕七,姓燕名七。反正海外华人的中文名更搞怪一百倍的都有,连“土霉素”、“四喜丸子”这样的都有,他的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那件事。
然后一场盼望了三年、为她远渡重洋的相见,竟然演变成了后来的那一场惨剧。
他在梦里捉着她的手,无颜开口,只能在她掌心一遍又一遍地写:“我宁愿被你恨,也不想被你忘记。”
天便这样悄无声息地亮了,将他从梦里残忍地拉出来。他睁开眼,只能惆怅的叹息。
因为这一梦,时间便有些迟。原本想早一点起来,在上班之前先到她家门口去看看。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看她早上起来后的精神状态好不好。
可是时间已经迟了,他便只得改变计划,直接从家里去上班。
到了局里莫名地心神不宁,贾天子给他亲手煮了咖啡端过来,他伸手去接杯子,竟然没接住,硬生生将那杯子摔在地上,洒了一地的咖啡。
tang咖啡浓香涌起,弥散在了整个办公室。大家都笑说就当空气清新剂了,一大早闻着正好提神,可是他的心却来由地跳成了一团。
他没顾得上一地的狼藉,赶紧掏出手机来打时年的手机。
打通了,只是没人接。
他情急之下再打时年家里的座机。依旧是良久没有人接。
他莫名地就慌了神儿,便跟警监请了会儿假,自己直奔时年家去。
还没进门,他就觉察到房子诡异的安静。明明是工作日,可是房子的窗帘还是低垂,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