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
假如父母相遇的时候,父亲没有结婚;假如父亲想要跟乔治母亲离婚的时候,没有遭遇阻力;假如他自己出生的时候没有罹患小儿麻痹症
假如,他也曾经用无数个“假如”来替这个世界、来替自己不公平的命运,来替那些造成了他悲剧的人来开脱。倘若那么多假如真的都能一个一个成真的话,他想他也就不会一步一步地走到如今的地步。
他也羡慕过汤燕卿,羡慕过这天下任何一个普通的男人。就算没有佛德家族的出身,没有佛德集团全球主席的身份,没有财富、没有智商至少能有个健康的童年,有个完整的家庭,有正常的成长岁月,有可以爱也能得到回应的恋人,那就也是一世安逸。
可是他却什么都没有俳。
他努力想过的那么多个“假如”,竟然没有一个能够成为现实。
他就连这么一点点近乎卑微的渴望,老天也都装作没听见匮。
他知道,他也许从来到这个世间,就注定是被上天和世上的人所遗忘了的孩子。
于是这么多年来,他不敢相信天,不敢依赖人;他只能一个人孤零零长大,只能万事都只依靠自己,近乎决绝地去争取所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想,也许争取来的拥有,他再捧了去跟自己在乎的人分享,也许他们就都会终究接受他了吧
是不是到时候,母亲就会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来,意识到他已经长大了;外公到时候也会终于对他笑一笑,允许他喊一声“外公”;还有他的忻娘就可以放心大胆地走近他的那扇窗,然后他推开窗,她握住他的手,他就能将她拉进自己的窗内,跟自己沐浴着阳光,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惜他所有的愿望,也都只能跟那些“假如”一样,一个一个地化作了泡影,破了、灭了,飘散了。
于是此时回首,那些从前经过的岁月,那些曾经做过的事,他自己都有一点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幻;哪些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哪些只是存在于他自己的想象里。
他也有些累了。
现在支撑着他继续朝前走的唯一的念想,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他、念念、解忧三个人的家。只要三个人平静相守,淡然终老就够了。
这个梦虽然一路走来颠簸异常,可是他好歹还能隐约看见它将来的轮廓。所以即便此时再累再灰心,他也想做最后的一搏。
他便轻叹了一声,伸手拨开时年汗湿的碎发:“既然如此,我还是把你带在身边。让你一个人去折腾,我更不放心。”
时年这才欣慰展颜:“谢谢先生。”
他伸开手臂,渴望地说:“让我,抱抱你。”
“先生”时年心下陡然一惊。
他黯然摇头:“别怕,我什么都不会做。我只是想抱抱你,就像抱着解忧一样。”
时年这才迟疑着挪过身子来,将头伏在他的膝上:“先生,查到解忧在哪里么还有,准备何时动手”
这个问题却问住了皇甫华章。他抚着时年的发丝,轻轻闭上眼睛:“会查出来的。”
他稍后就去拷问乔治,就不信从他嘴里掏不出解忧的下落。
定是乔治也深知解忧是他手上最后一张牌,所以他咬紧牙关绝不泄露解忧的下落,生怕皇甫华章提前找到了解忧。可是人终究是皮肉之躯,他就不信乔治能真的为了这个秘密而豁出自己的命去。
乔治要是再不说,他今晚就活活要了乔治的命.
天际最后一线斜阳落下的时候,皇甫华章回到自己房间,吩咐夏佐致电给汤燕卿。
夏佐担心地问:“先生难道真的决定要与他联手”
皇甫华章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指:“既然我为他挖好的坟墓已经失效,那就借乔治挖好的坑来埋葬了他好了。”
他和乔治,连相貌都宛如一人了,那乔治用了他的计谋,他也回手可以利用乔治的坑。
汤燕卿死就够了,至于死在哪个坑里,倒不要紧。
夏佐便勾起唇角,点头拨下电.话。
先生想得对,与其是面对面的对峙,倒不如站在同一方向在背后突施冷枪。虽然赢得没有原本设计得那么漂亮,可是赢了本身才最重要。
皇甫华章立在窗口,看那最后的一缕天光尽数沉默,整个天地全被暗覆盖.
汤燕卿和皇甫华章兵合一处,一起商量对策。
夏佐看清汤燕卿手里的那几十条枪,便摇头一哂:“你就想依靠这些本地的武装保镖”
汤燕卿摊手:“也够了。”
夏佐哼了一声:“也就你哥汤律师一个还算不错。”
汤燕犀抬眼瞟了夏佐一眼:“我不用比得过别人,只要能比得过你和森木加起来,就够了。”
汤燕卿“哈”地一声笑出来,夏佐恼得眯起了
tang眼。
倒是皇甫华章伸手按住了夏佐的手臂:“别跟律师斗口舌。术业有专攻,律师靠这个吃饭的。”
夏佐这才哼了一声,抱着手臂退了开去。
先生说得没错,一个律师罢了,舌头再厉害,可是这里却不是靠牙尖嘴利来救命的。
焦点转回正题来,皇甫华章盯着汤燕卿的眼睛:“依你看,解忧现在哪里”
房门上有人敲门,外头仿佛传来低低的劝阻。却随即传来时年放开嗓门儿的大喊:“先生,让我进去”
皇甫华章蹙眉,向夏佐使了个眼色。
夏佐走过去打开门,森木尴尬地在门外向皇甫华章躬身:“先生,属下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