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顿时沸腾起来。便是连不爱凑热闹、刚才并没有参与到溜肝尖事件中的客人,也闻着香气跑了过来,看着桌上的酒坛子一个劲地咽口水——没法不咽啊!
这香气实在太过馋人。哪怕是教养再好的人,他也抑制不住生理反应不是?
“啊,这是什么香味?”
“天哪,真香啊!我从来没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像是有酒香,还有别的什么味儿……嗯,似乎什么味儿都有。却又分辨不出来。奇妙,简直太奇妙了!”老饕闭着眼睛,沉浸到了这股子异香里。
“闻着就这么香,不知吃起来是什么滋味?!”咕嘟一声。有人响亮地咽了一下口水。紧接着,吞咽声此起彼伏。
满楼的人都如此,离酒坛最近的绿竹自然也不例外。她早已被这股香气冲得晕乎乎不知身在何方了。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红着兴奋的小脸,晶亮着如星辰般的眼睛。向站在一旁发呆的胖掌柜道:“还请掌柜的叫小二拿几个碗勺来。”
“是是是……”胖掌柜这才如梦初醒,咕嘟一声咽下口水,随即万般庆幸自己刚才对这对师徒没有口出恶言。
否则,这菜可就没有自己的份了。要是遇上这样的美食都不能尝上一口,还是在自己的酒楼里,那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不待他吩咐,已有人迅速地把碗勺递了进来。
绿竹用勺子将里面的东西舀了出来,大家又“啊”地叫了起来。只见这汤呈褐色,里面的食材虽已酥烂,依稀还能辨认出食材来。
有会吃的老饕。奋力挤了进来,凑近辨认后,高声道:“鸡、鸭、羊肘、猪肚、火腿、鱼唇、鱼翅、海参、鲍鱼、干贝、鸽蛋、香菇、笋尖、竹荪……”
绿竹可不管这些闹哄哄的人,舀了一碗,恭敬地递给老头儿:“师父,您先尝尝,看徒儿做的味道正不正。”
“好,好。”老头儿对绿竹的表现大为满意。接过碗来,喝了一口汤,又尝了尝配料。细品片刻,点点头,“虽然尚有欠缺,但你第一次做。已是很不错了。”
“老爷子,能不能让我们也尝尝?”看老头儿在那里细品慢嚼,大家早已忍不住了,开口道。
美食在前,哪里还管着什么脸皮不脸皮,吃进嘴里最重要。
老头儿瞥了掌柜一眼:“你让人拿个大碗来。舀一小半出来。至于你们怎么分,给谁吃,我就管不了了。”
“好好好。”胖掌柜一听能吃到嘴,哪里还会嫌少?赶紧吩咐,“拿个大碗来。”
“来了来了。”外面又递了一个汤碗进来。
胖掌柜倒也不敢贪,连汤带料刚刚舀了一小半,便小心地捧了出去,在大家让出来的一个桌子前放了下来。
“我要一点,我要一点。”
“给我留一口,不要抢,给我留一口。”
酒楼里也不管掌柜、厨子还是客人了,哪位手里有碗有勺,手又伸得长的,就上前去抢了起来。
“不要抢,不要抢,每人一小口,让掌柜来分。”
“酥软味腴,香醇甘美,简直是人间美味。齿颊留香,回味悠长啊!”有那先得了手吃进嘴里的,在那里大声感慨起来。
洪大厨也先分得了一勺。将那勺佛跳墙放进嘴里,他目光涣散,久久回不过神来。
除了感慨那食物的美味,脑子里只余了一句话——几十年的功夫,白学了。
绿竹跟东子哪里还顾得了别人?各自舀了一碗,便埋头苦干起来。
勺了一口进嘴里,绿竹猛地一震,闭上的眼睛久久没有睁开。
许多的珍贵食材,这几天她也吃过了。
可现在,把它们融合在一起,就像是原来独奏的各种乐器被组成了交响乐,那种多层次多变幻的音律,造就了一曲震撼灵魂的极致的美,绝不是单独一种乐器所能表现出来的。
有融于汤中的酥,有略带弹牙的脆,有溢于齿颊的鲜,有细如凝脂的滑……所有的这些感觉,都如丝一般掠过舌尖,如风一般飘过味蕾,让人在相遇时惊艳,却又在惊艳中怅然若失,飘然而逝,让人追思莫及,悔恨难忘,只得将那一瞬间的惊艳,铭心刻骨,永留心间。
原来,这才是美味!
原来,这才叫美食!
原来,这才是人世间最美妙的东西,让人沉醉不愿醒来。
原来,这就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原来,这就是三月不知肉味。
嘴里的余味还未消失,她已开始怀念。尤如即将分离的至爱,只说分离,还未分离,便已相思刻骨,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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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声叫唤,福禄毫不意外。他就知道那位薛掌柜欺他年轻,想用心理战术来争取最大利益。只是这种手段,在京城时司空见惯,对福禄没起丝毫作用。福禄这是皇帝女不愁嫁,心理上的这种优势和对味精前景的清醒认识,让薛掌柜的任何花招都毫无作用。
“阿禄公子,我家掌柜请公子再回去谈谈。”
“哦?”福禄看了吴叔一眼,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好吧。”
一上到楼上,薛掌柜便立了起来,笑道:“老朽人老了,想事情慢一些,这还没反应过来呢,阿禄公子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来来来,再坐下慢慢聊聊。”
福禄笑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