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年老之人,经此变故,虽说还有片瓦遮身,不必凄风冷雨,风餐露宿,到底晚景凄凉,没多久,就病倒了。
贾母的底子好,虽说病了几天了,一时间却也丢不了性命,只不过是中风了,半边身子动不了罢了。却苦了照顾她的人。贾母的私房不少,除去被收走的那些逾制的东西后,余下的都是一些现钱,早些年置办下的一些庄子和铺子,地段位置好的,也早就被当今换成了现银了,如今留在她手上的也就是几间位置不是顶好的铺子罢了。如今她这一病,每日请医筵药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今她就是有再多的银钱,也耐不住坐吃山空。加上贾宝玉不懂经营,贾环她又信不过,没有开源,又无法节流,没过多久,便捉襟见肘了。
若不是贾赦每个月都会给她送来养老的钱,只怕这一家人早就已经撑不下去了。
半年的时间,探春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一个风华绝代的“刺玫瑰”变成了一个无甚特别的村姑。为了赚取更多的银子,熬夜做绣活什么的倒也罢了,最让探春难以忍受的却是小王氏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放下手中正在绣着的帕子,探春苦笑着揉了揉额角,小王氏又在那里破口大骂了。
“今儿又为的什么?门得这么大的动静!没得让邻里们笑话。”
“还能为的什么?还不是因为昨儿晚上宝二爷又歇在了袭人的屋里了。真不明白,如今家里这般情形,还有什么可吵的。”侍书恨恨的咬断线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姑娘,前儿二姑娘不是送信儿来,让姑娘去南边吗?琏二丨奶奶也想让您过去呢,您去了还能有机会过上好日子,若是继续在这里……还有谁能为姑娘作主呢?而且依奴婢看,环三爷如今也不再像往常那样了,前儿奴婢在东方商行里看到他了,如今他在那里谋了个文书。东方商行给手下的伙计的月银不少,养活他自己也够了,奴婢已经好些日子没见他回来过了。”
探春愣愣的呆坐一旁,悲从中来,“我又何尝不想去二姐姐那里,可是我一个姑娘家,又如何能够跋山涉水的去南边?”
侍书自幼与探春一同长大,自然明白探春的难处,可是无论再如何艰难,在侍书看来,她家姑娘最好还是离了这里为好。不然没有长辈能够为姑娘作主,老太太又重病在床,只有一对不靠谱的兄嫂在,那二人又是那样的性子,她的姑娘可如何是好!
主仆一人十分发愁。
这一日,两人相携去给客人送绣品,又接了不少绣活回来。她二人毕竟出身贵族之家,见识和技艺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如今找她们绣物品的人家越来越多了。看着手中的材料,探春心中暗叹,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古人诚不欺我。
领了工钱,主仆二人便慢慢的往回走。这些年来,大周的男女大防已经不如前朝那般严格了。在大街上经常能够看到一些年轻的女孩不做作任何遮挡的在街上逛着。
此时探春主仆二人便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街道两旁摆着的各种摊位,即使买不了,看看也好。
正走着,前头驶来一驾黑色描金,帘子上绣着凤凰浴火图腾的马车,这个图腾在大周早已经是家喻户晓了,却是东方商行的图腾。
探春和侍书立即往边上退了退,就怕一个不小心挡了人家的道儿。不久,马车便从主仆二人身边经过。
“咦?停车!”马车上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女子的声音,车夫位住了马,马车堪堪停在了探春的身前一步,探春吓了一跳,她似乎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事吧!不过方才的声音还真挺熟悉的,似乎是在哪里听到过。
马车上传来一道极好听的女子声音,车夫拉住了马,马车堪堪停在了探春的身前一步,探春吓了一跳,她似乎没有做出什么挑衅的事吧!不过方才的声音还真熟悉呢,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一只白皙丰润玉手撩开了车上的窗帘,探春下意识的往那人看去,一时却看呆了去。那是一个生得珠圆玉润,明艳照人的女子,令探春惊愕的是,这位女子她也认识,正是多年以前,“英年早逝”的薛宝钗!
“宝姐姐……”探春口中无意识的叫了出声,却又怕被人听见了,赶紧伸手捂住了口,眨眨眼,泪水突然就这么落了下来。
马车上的人正是薛宝钗,如今的她早已成了东方商行里,独挡一面的女掌柜了。同时,她也在去年,为自己寻到了一位合心意的如意郎君。早些时候,她听说了贾家被抄的消息,其他人倒也罢了,倒是贾家那几个美丽的女孩子,她却是不忍心让她们就此坠入红尘。有心想要伸出援手,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最重要的是,他们家大老板与贾家的那些恩怨世人皆知,能够让那些女孩子们脱离牢狱之灾,在所有人看来,已经是那位王爷法外开恩了,再要得寸进尺,却是不好了。因此宝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宁荣两府忽剌剌,大厦倾倒。
今日能够在街上遇到探春,也算是缘份。
两人就这么在街道上对视了许久。而后,马车上的薛宝钗轻轻的开了口,“上来吧!”
探春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最终,探春在宝钗的丫鬟的帮助下,艰难的爬到马车之上,自此之后,再无人能够在京城见到这位荣国府里那朵带刺的玫瑰。
……
中昌郡王府前厅里,涂旸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无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