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同阮清沅猜测的一样,万姨娘正抱着阮清漪在崔氏面前哭诉。
清沅进去的时候,万姨娘正撩着女儿的袖子给崔氏看。
“……夫人,您瞧瞧,六姑娘手上,这二姑娘下手也太没轻重了,六姑娘不过是站在旁边,怎么就遭了这罪,您可要心疼她啊……”
崔氏被她吵得头疼。
“有什么话你起来好好说。”
万姨娘正半跪在崔氏身前。
阮清沅笑看着万姨娘说:“姨娘这是怎么了?过来伺候母亲用饭还是做针线呢,好好地跪在地上做什么?”
万姨娘被她噎住了。
她又看看旁边的阮清漪,不过是小臂上有些红痕,大概是被什么物件扫到的。
“姨娘拉着六姐姐做什么?六姐姐有些什么事,母亲自然会看着办,你一个姨娘怎么还管起了这个。”
“七姑娘……”万姨娘沉了脸。她在阮镛身边熬了这么些年,怎么也算有些体面的。
“姨娘要说什么?你尽管说,让我也听听,这六姐姐手上的伤,一不是母亲弄的,你来苦求她有什么用,二来嘛,怎么你这么爱插手六姐姐的事,我的事你怎么不管管?”
说罢她也撩起了自己的袖子,白皙的小臂上被不知什么虫子咬了一口,留了一个小小的红点。旁边伺候的下人听得直笑,这个七姑娘,真是个会膈应人。
崔氏笑看她不语,低头吩咐旁边的丫头去拿药膏来给她抹。
万姨娘的脸色更沉了,她又不是自己生的,关她什么事!
“这当然是六姑娘是我肚子里……”
“六姐姐当然是姨娘生的,这里谁不知道。”阮清沅打断她:“莫非姨娘就是仗着生育之功,便这么爱管六姐姐的事!还要插手在夫人前头?看来,姨娘这身份,倒是比母亲这嫡母还来得高了。”
万姨娘吓白了脸,“七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
“没有就好,我知道姨娘不是这没眼色的人。”清沅话锋一转,“不过我想。姨娘到底还是我们房里的人,如今大夫人那边不太平,你还想让母亲替六姐姐出头,我倒想问问了,姨娘是何居心?”
“二姐姐心绪不好。母亲自然是体谅的,你却非要撺掇母亲去出头。若大伯娘怪罪母亲,你不是要害得大伯娘和母亲妯娌缝隙,六姐姐和母亲母女生分吗!万姨娘,你是不是这个打算!”
这个罪名就重了,万姨娘立刻吓得去求崔氏:“夫人,婢妾平日如何伺候您,您也是知道的,我是断断不敢这么想的啊……”
崔氏轻叹口气,点点头。“我知道……这件事,还是缓缓吧,把漪姐儿接过来的事不能急在一时。”
万姨娘咬了咬牙,却还是道:“婢妾知道了,劳烦夫人费心。”
阮清漪听了这话,咬着唇,立刻把衣服放下来,也不敢说话了。
阮清沅倒乐见崔氏做这个白脸,只是她觉得崔氏如今越发无精打采的。她开始担忧,母亲前世在家里败落时就已经病地很重了。
“母亲。您最近怎么样?是不是京城的水土觉得不服?”她坐在崔氏旁边,担心地问。
崔氏轻轻摇头,“就是没什么胃口。”
“您想吃些什么,酸的还是甜的。我去给您找。”
崔氏看着旁边站着的万姨娘母女,两人显得有些局促,她不忍心起来,“我没事,你好好陪你六姐姐说说话吧,她马上也要及笄了。你好好给她说说,京里的衣裳首饰,哪家比较好,回头来我这里支些银钱。”
阮清沅侧头打量清漪。
她有些知道阮清漪为什么要经常去阮清雯房里坐了,而阮清霜却一直迁怒她。
一样都是庶女,一样在姐妹中不算出挑,一样的柔弱惹人怜,阮清雯的确是她努力的目标。
她想起上一世,自己进京的时候,是阮清漪拉着她四处逛铺子,挑首饰,神采飞扬地说着京城的趣闻,相交好的小姐们种种……
可是这一世,她不会有这样的生活了。
阮清沅放软口气:“我知道了,我陪三姐姐回屋,顺便去坐坐。”
崔氏笑着说好。
姐妹俩便和万姨娘一道退了出来。
阮清漪向万姨娘点点头,示意她回去,这才和阮清沅并肩往东跨院去。
“妹妹,你是不是觉得我太小题大做了?”阮清漪微侧着头,显得十分柔弱。
阮清沅无所谓地表示:“这话姐姐去和大房里三姐姐讨论比较合适。”
阮清漪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你、你……”
她为什么对自己这么不客气?
她顿时委屈起来:“妹妹,我们这些年没见,可是我一直念着你,到底是为什么,你……如今待我却不像小时候了?是不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好的,你告诉我,姐姐会改的,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一双眼盈盈地望着清沅,热切地拉住她的手。
阮清沅刚对她生起的一点同情顿时就消失了。她和阮清雯最大的区别就是,阮清雯愿意把话都摆出来讲,合作便是合作,两不相欠,也别来论什么姐妹情深。
可是这个阮清漪,处处显得柔弱可怜,口口声声都是手足之情,前世里崔氏、魏氏,还有自己,对她那么好,阮家出事的时候,她何曾想帮扶过一点,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
虽然人心本就如此,她不觉得阮清漪这种独善其身的做法有什么错,那么既然如此,她能不能也就别来要求自己像对亲姐姐一样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