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竞溪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从来对自己就不假辞色的阮七姑娘竟上了心,他是家里的长子嫡孙,却迟迟拖着不肯成亲,长辈们疼他,也由得他先考功名后成家。
他在端午节前曾让阮熏来探过口风,最后得到答复的他还消沉了好几日。没想到不过月余,佳人便已改变心意。
她以钗为名,让他送钗,岂不就是让他来提亲之意。
阮清沅绞着手里的帕子,低垂着头。
“可是我上头还有三个姐姐……”
瞿竞溪马上道:“我能等的。”
他眼中低垂的玉容微微笑了笑,显得格外温婉动人。
“我要走了。”阮清沅侧身便要出门。
瞿竞溪却还想与她说两句,刚一跨步想拦住她,却又立刻停住了。
阮清沅的眉间微不可查地一皱。
瞿竞溪直骂自己没分寸,她都已经如此表态了,他如何还能再这么唐突。
立刻又红着脸尴尬地朝她深深施礼。
阮清沅头也不回地便跨出门去了。
阮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瞿竞溪顶着张大红脸坐在椅子上发呆。
这是怎么了?他走过去问他:
“瞿兄可问清楚了?当日真见着了我妹妹?”
瞿竞溪张口,却想到阮清沅日后会成自己的妻子,那他再多说什么岂不是影响她名誉,他立刻表示:“是我看错了。”
阮熏松了一口气,“我说嘛,你当日如何能在那种情况下见到她,她是最守规矩的一个人了。不过,你的样子却有些奇怪。”
瞿竞溪虽有些书生气,却也不是不知道世情,这男女之间有了情愫,一个说不好便会被传成私相授受,从前他敢大着胆子央阮熏来探清沅的口风。不过是为着心里头那种无处发泄的委屈和情意,可如今他觉得两人已是心意相通了,为了顾及她的名誉,自然不能再什么都和阮熏说了。何况阮熏也不是她的亲哥哥。
“没什么,没什么。”他搪塞着,“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阮熏一头雾水的,这样着急。也不知是什么事。
阮清沅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深深叹气。
“姑娘,这是怎么了?”忘忧轻声问她。
阮清沅苦笑,“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自己的手段,也十分龌龊罢了。
有朝一日,她竟也会使美人计这种不入流的招数,利用自己的美貌,利用别人对她的情意,来报复身边的人。
她拍拍脸,立刻又坚定下来。瞿竞溪不是什么好人。他前世就有那等qín_shòu行径,难道今生就会对自己真情实意吗?她不过是把一切都还给他罢了!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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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何使得!”崔氏站不住了,急得在屋里团团转。
阮清沅在门外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崔氏从来就不会这么高声说话,显然是急了。
她拉住了门边的小丫头:
“母亲这是怎么了?适才谁来过?”
那小丫头道:“刚才夫人去见了老太太,回来就请了二夫人过来说话。”
阮清沅觉得她两人大概也是讨论些清漓的婚事,便打算转头回去。谁知门却开了,魏氏走出来。
“嬢嬢怎了又出来了?身上可好些了?”她上去馋魏氏。
魏氏拍拍她的手:“我没什么,你好好劝劝你母亲吧。”
说罢担忧地看了一眼,便由身边人扶着走了。
阮清沅提步进去,果真崔氏满脸憔悴地坐在罗汉榻上。
“母亲这是怎么了?”她拿起小几上的团扇给崔氏扇风。
阮清漓和楚遥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愁的呢。
崔氏一把握着她的手道:“是我太没用了……”
阮清沅忙去看曲妈妈,曲妈妈收到她的眼神,立刻解释道:“七姑娘,今儿老太太和大夫人寻咱们夫人过去……竟是为着……四姑娘的亲事……”
“罢了。你姑娘家家的,别听这些了。”崔氏制止曲妈妈。
清沅笑笑,“母亲,您有烦恼,给我说说又怎么了?出了这个门,谁还知道我们娘俩说了什么。”
崔氏叹了口气:“你四姐姐和楚千户定了亲。原是桩喜事。谁知道,你大伯母,不知如何撺掇了那延庆的刘进士家里,竟派指了媒婆过来……”
阮清沅冷笑,她就知道,大房如何肯放过她们,叫崔氏安安心心收了楚遥这个乘龙快婿。
曲妈妈接口:“这四姑娘定亲的事,都已经拍板了,再没有分寸的人家也不可能这样上|门来。他们却敢这番来装糊涂,可见是大夫人在暗中使了手脚。”
“他们想如何?”阮清沅问:“恐怕让我们丢脸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吧,这种事他们不敢明摆着张扬出去,却来拿捏您,他们想要什么?”
崔氏叹了口气,与曲妈妈换了个眼色:“他们想再聘我们房里的姑娘。”
阮清沅哑然失笑:“这也太可笑了,我们又没欠他们刘家什么,一没口头约定二没信物的,他们说娶就娶,还由得他们挑不成?真把我们当软柿子欺了不成。”
崔氏黯然:“明面上我们自然不算理亏,可是毕竟你四姐姐……与楚遥这亲事来的莫名,我们家如何能担上那个嫌贫爱富的名声。”
阮清沅狐疑地看着崔氏,就算真是嫌贫爱富又如何,富贵锦绣面前难不成还要让人处处低就刘家不成,显然不是这个原因。她看着崔氏面上的尴尬之色,心里突然明白了。
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