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的婚事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这时候却有人上|门来报丧。
这样晦气的事,按说杨氏一定会大动肝火,可这次她却不敢。
“……定北侯家,与我们素无往来,这、这怎么会……”杨氏心中疑惑大过一切。
“新故的世子夫人本就是隔房阮家姑太太所出嫡女,与我们也是有亲的,有什么奇怪。”老太太说着。
一个本就来往不亲密的同族出嫁女,她出嫁的女儿新故,却请到她们头上来,这说什么也有点牵强。
“这……可是林夫人早就仙逝了啊。”杨氏说着。
林夫人就是阮家出嫁的姑太太,年轻时嫁给了一个清贫的举子,后来夫婿入翰林授官,累官至右都御使,林家也跟着水涨船高。林夫人逝世已逾五载,膝下独女两年前嫁入定北侯府,却没想到两年光景未满,竟就这样香消玉殒。
可以说,这样的转折亲算下来,定北侯府满京城都是亲戚了,为什么要请他们?
“总之,你先备着就好,毕竟是侯府……咱们也不能多说什么。”老太太吩咐,林氏新故,她也不能说出,人家侯府愿意结交我们是好事,这样的话来。
杨氏应诺,这门丧事,她不想参与也不行。定北侯府,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敢得罪的。
既决定要好好与定北侯府往来,礼数上就不得不注意。
因此,作为江家儿媳的阮清汝又一次被请上|门来。
许久不到阮府,阮清沅喝着新上的太平猴魁,微笑着听杨氏和老太太说话。
“……祭礼也不费老太太和伯娘的事,等我回去,按着单子也拟一张送来就是,给大伯娘做个考量。”
杨氏一喜,“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江家老国公和当今太后的幼妹,当年嫁给了定北侯做续弦。定北侯顾梁也是潜邸出身,实际上,他可以说是先帝显祖的军师,运筹帷幄,国士无双。
显祖曾有言:某得顾梁,便如刘邦得陈平、张良。
定北侯在先帝在位时地位超然,文人封侯,他也是绝无仅有的开国第一位,江家与其联姻,也是因为对其颇为忌惮。
“……国公府外头路祭的棚子都搭出来了,就等着定北侯府发讣闻开丧。”阮清汝说着。
杨氏问:“听说……这世子夫人身后无所出吧?”没有子嗣,就意味着起灵时连个捧牌位的人也没有。
清汝说:“是呀,原先以为顾世子便没有嫡子女,庶出的也该有,毕竟年纪也摆在那里,不想也没有,如此大概就只能去外头买个丫头收做个义女了。”
看来这定北侯顾家人丁单薄是真的,竟连一个适龄的童儿都挑不出来,还要去外头买。
“想来是夫妇二人鹣鲽情深了。”杨氏心里一动,说着:“这世子夫人一去,怕是定北侯夫人也要着手为世子选妇了吧?”
阮老太太看了她一眼。
杨氏不以为意,她自然知道她女儿是配不上这等门第的,不过随口问问。阮清汝说:“怕是有此想法,听闻这次许多江家适龄的小姐们都会去。”
时人都猜测,定北侯夫人江氏是续弦,自然是想让儿媳妇也从娘家出来,才好把握住这个已经长大的嫡子。
“说这些总是不妥当。”老太太咳一声,“抽空你还是去看看两个丫头那里,衣裳首饰可不能没了分寸。”
杨氏应声下去。
阮清汝出了万寿堂,正待回府,却有丫头来传唤,说二姑娘在等她。
她以为多日不见,清霜寻她说话,便点头过去了。
******
四月初八,宜出殡、下葬。
大老爷阮铨,大夫人杨氏、六夫人贺氏,带着阮清霜和阮清沅两位小姐一起出门。
魏氏身体不佳,不适合去别人府上,王氏也是寡居之人,又要伺候婆婆,也不出门。,清雪年纪太小,到底不好控制,两位少爷都有学业在身,何况毕竟是女眷之丧,他们便也不参与。
几人皆素服打扮,除去金银首饰,往位于北城定阜大街的定北侯府而去。
定北侯府与徐国公府一样,面积当属御赐宅邸之最,占了整整一条街,大门开在东南角,京城的宅子,只有王府和皇宫才能在中轴线上开大门,主人身份不够,便不敢稍有逾制。定北侯府极大,分东、中、西三路,阮清沅粗略估计下,起码有六进。
今日来往人颇多,由阮铨去投拜帖,她们几个女眷直接进了连着一排后罩楼的垂花门,到后院里三间正房,这里东西厢房各三间,正房与厢房之间用抄手游廊相连接,此刻来来往往都是戴孝的丫头婆子。
林氏的灵柩就摆在这里,却不是在明间,而在西次间,作为儿媳妇的她是始终无法享用正寝的。
明间里摆着一个大大的“奠”字,前头长几上就是林氏的灵位,屋里四周都缠着灵幡经榜,一片缟素,间或有起起落落的哭灵声响起,是几个婆子扯着哭哑了的嗓子在哀号。
林氏没有诰命在身,排场做得不好太大,做法事的道场坛子设在前院,这里只有几个老僧在旁边打圈念着《大悲咒》。
细细听来,也可以听见前院鼓乐厅里两班青衣在轮流奏乐。
说句不合时宜的话,大概定北侯府从来也没这么热闹过。
“太太、小姐们,请往这里来。”接引阮家众女眷的婆子打着千说道。定北侯夫人江氏正在后院里头等着见她们。
杨氏也应景地拿帕子揩着干涩的眼睛,说着:“有劳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