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郡主的生辰宴席之后,李夫人便打道回府了。
给二女儿仓促间定下的亲事,府宅里什么都没有备下。就算是郡主言明一切皆有褚家张罗,但是李家又不是付不起陪嫁,总是要张罗一番才好。
淮阴郡主将庄园靠西的一座宅院入了聘礼单子,改了匾额挂上了李家的名头。到时李家的亲眷好友可以暂时在这宅院里落脚,二姑娘也是要从这里上花轿。
李夫人原是不肯扔下姑娘回去的,后来大姑娘若慧表示留在这照看着妹妹,她这才略略放心地回去了。
因着这次李家带来伺候二姑娘的下人也只有拢香外带一个婆子,所以郡主又另外调拨了几个手脚能干的侍女过来,府宅的侍卫则是褚司马精干的部下了。
待得李夫人走后,大姑娘李若慧其实还是有些云中雾里之感。上次回家本来以为自己的妹妹与那沈公子良缘已定,只待佳期。
因着丈夫调拨布防,她忙着自己府里搬家事宜。原先这虽然不能在吉日送妹妹上花轿,也要赶在妹妹新嫁归府时,回家一趟与妹妹妹婿吃上一顿团圆饭。
哪里想到,接下来便是收到了母亲言明已经跟沈家解约的书信,信里将那李璇儿与沈如柏的丑事尽数倾倒了出来。气得李若慧吃不下饭去,当下便料理了家中的事宜,准备回家一趟。可谁知这时收到了淮阴郡主的请柬,当下不敢怠慢,只得又跟丈夫一起,带着幼子奶妈子一起到了舒城。
没想到气儿还没有喘均匀,便听得了二妹已经与褚劲风定下了亲事。
她的丈夫身为武官,自然知道这位大楚司马的赫赫战功,以及他妖面弑杀的传闻。
二妹若是好好的,论事出身门第也是配不上这位司马的,更何况她现在就是个痴儿,就连与妹妹定亲多年,感情甚好的沈二公子也弃她另娶,更何况那么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岂会真心待她?
可惜自己那糊涂的娘亲被人连哄带吓,已经签下了婚书定了日子。眼看着摔傻了的二妹,就要这么嫁给一个高高在上,不甚了解的男人。可若是不嫁,按着娘亲的说辞,李家也确实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李若慧只觉得自己这个做姐姐的,也是对不不住妹妹,竟是没有能力留住她,想到悲切处,忍不住便搂住了妹妹的脖子,哭了出来。
若愚有些不明白,为何娘亲走的时候搂着自己哭了一场,如今家姐又是搂着自己哭。
不过这次,她倒不想取笑姐姐羞羞了。娘亲走的时候,她问过娘亲为何要哭。娘亲哽咽了半晌说道,因着她要嫁人了。
若愚初时不懂,后来听娘亲说嫁人就是住别人的家,不能再跟娘亲与弟弟一起,不知为何,若愚的鼻头酸酸的,也想要哭。
娘亲果然走了,只留她一人在这陌生的宅子里。现在大姐也这般,便又勾起了她哭的瘾头,当下便留着眼泪对人若慧说:“姐姐,若愚不要嫁人……”
一向要强的二妹,如今鼻头红红,眼圈泛着泪光趴在自己的怀里,如同快被狐狸叼走的大白兔一般绵软,只能怯怯地哀求着不要嫁人,若慧直觉得自己的整个心都要碎了,只恨不得是自己待字闺中,替二妹嫁给那个活阎王才好。
当下便是忍不住道:“不嫁!不嫁!我们若愚才不嫁那个什么鬼司马呢!”
可惜话音未落,没有关门的厅堂门口便传来了一声局促而刻意的咳嗽声。
若慧回头一看,那咳嗽声是拢香发出来了的,那丫头平日里总是巧笑嫣然的模样,可是今儿这从膝盖往上都是僵硬的了,板板儿的脸上只有眼睛还在拼命地眨啊眨,朝着自己使眼色。
而在她的身前则站着一个身材伟岸的男子,一身黑色的金丝长袍,满头的银发,头戴金冠,五官虽然英俊但是稍显冰冷了些,那一双如鹰般的利眼正紧盯着她怀里蜷缩着的二妹。
拢香去后厨取甜汤回来,远远便看见了那司马大人不知何时来了,正站在二姑娘的房门口,也不进去,一定不动地立着,像个冰块一般冒着冷气。
待到她走到了屋门口,刚想说话,被褚司马冷眼一扫,登时吓得不敢言语了。可偏巧大姑娘的那一句“鬼司马”入了耳中,吓得她差点扔了手里的甜汤,也不敢刻意去唤大小姐,只好假装嗓子紧,咳嗽了一声。
若慧虽然先前并没有见过褚劲风,可是看到他那满头的银发当下便知他是何人了。
丈夫刘仲新近调拨了差事,被归拢到了卫字军的旗下,过几日便要开拔北疆,论起来,卫子军便是归属到褚司马旗下的。
自己竟是当着夫君主帅的面儿,口中爆出粗言,着实是不妥。可是此时若慧正心疼的妹妹,也顾不得许多,她是直肠子暴脾气,虽然初时被褚劲风通身气场震慑得一愣,紧接着便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想必尊下就是司马大人吧?”
褚劲风微微点头,也不多言,只是命身后跟随的管事递过了礼单,然后才说道:“今日前来是特地送来聘礼,我已经命管家将礼单呈上,有些物品是成礼当日之用,还望李大小姐替李夫人过目一下。”
看他似乎无意提及方才的一幕,李若慧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那礼单实在是懒得去看,只勉强接了过来。
褚劲风当然知道她为何是这般态度,心里倒是想到:李家的大女儿倒是比那个糊涂娘硬气多了……也不识时务多了。
不过李若愚现在比她的娘还软,许是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