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奇笑道:“此人叫张凤梧,字栖之,自号磻溪山人。杨千总,你猜他的号是什么意思?”
杨鹤闻言连连摇头:“杨某粗人一个,哪里知道张先生自号的意思。”
张凤奇笑道:“姜太公就是在磻溪垂钓,最后等来周文王。我这堂弟取这个号,是感叹遇不到明主呢。”
杨鹤笑道:“同时也有自比姜太公的意思吧。”
张凤奇摇头叹道:“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杨鹤笑道:“是不是狂妄自大一试便知,到时先生来了,我便把这些百姓交给他管理,他若真的有才,当能让百姓生活富足,若是连这点人都管不好,那就说明他只会空谈。”
“哦?杨千总何以认为若是管不好这些百姓,就只会空谈?”张凤奇笑道。
杨鹤笑道:“凡事皆以小见大,就比如说县尊大人吧,大人乃一县之父母,做什么事,首先要考虑治下的百姓,若是不能令治下的百姓生活富足,那只能说大人这县令没有做好。一个县你都管不好,谈何管理一府,乃至一省,更何论全国了!”
张凤奇闻言默然不语,过了一会儿叹道:“若按杨千总所言,下官这个知县怕是真没做好。”
杨鹤摇摇头:“杨某初来抚宁县,不知抚宁县民生如何,不过看这县衙,亦知大人体恤百姓,不然的话,哪怕县里无钱,这县衙难道就不能修缮了?”
说着杨鹤话风一转:“不过杨某听说这里的百姓深受卫所官兵所苦,大人难道就没想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张凤奇叹道:“下官手下只有十来个差役,哪里管得了这些官兵?”
“所以大人就想利用我们来对付永平卫的官兵是吧?”杨鹤忽道。
张凤奇闻言吃了一惊:“杨千总为何这样说?”
杨鹤笑了笑:“大人极力想让杨某购买北面的荒地,那里距离永平卫不过二十里,永平卫的官兵岂会不打这些外来百姓的主意?而他们动了杨某部下的家眷,杨某怎会袖手旁观?”
张凤奇闻言沉默半晌,然后叹道:“千总大人好厉害,下官这点算盘全被千总大人看穿了。”
顿了顿,张凤奇接道:“千总大人既然看穿下官的用意,为何还要在县北买地?那里可比下官指给千总大人的地方远不了多少。”
杨鹤笑笑不语。
“莫非千总大人有办法令永平卫的官兵不滋扰那些百姓?”张凤奇问道。
杨鹤摇摇头:“没有办法,如此恶邻,谁也没有办法。”
“那千总大人为何还要……”张凤奇说了半句便即住口不问。
杨鹤笑道:“有些事走着瞧吧,毕竟咱们现在所说都是猜测,也许永平卫的官兵真的安分守己了呢。而且我们要做什么,总得听听县尊大人的意思吧,不然县尊大人的面子怕是不好看。”
张凤奇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抚掌大笑,然后指着杨鹤笑道:“千总大人,你的算盘打得好精细啊!”
张凤奇和杨鹤本来只是低语,虽然中间隔着李茂春,不过李茂春一直俯着身子跟其余人等说话,因此两人说话并未觉得不便,而其余人等也未在意二人说些什么。
但是张凤奇忽然大笑,其余人等顿时住口,把目光看向张凤奇。
张凤奇见了自觉失态,摆摆手对众人道:“本官跟杨千总说了几句笑话,你们继续谈你们的。”
李茂春笑道:“县尊大人要跟杨千总聊天,那本将跟杨千总换个位置。”
说着站起身来,跟杨鹤换了下座位。
待换完座位,李茂春接着跟一众胥吏议事,气氛很快又融洽起来。
张凤奇见了,把头侧向杨鹤一面低声笑道:“杨大人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