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用弩指着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刘仲文脊梁上的汗毛一直都是立着的——那是常年练武六识敏锐的结果,一旦他感受到了杀气,全身的肌肉自然而然就会绷得紧紧的。上次在天津大沽遇到刘泽清手下那位谭腿高手时,便是这敏锐的感觉让他得以抢先出手,占了先机。今天又是这种感觉救了楚凡一命,当对面那女孩儿毫无征兆地拔剑出手时,刘二公子抢在利刃及楚凡之身前,猱身而上,猿臂轻舒,顺着那柄长仅尺许的短剑一下便扣住了女孩儿的脉门,轻轻一扭,短剑便在女孩儿的闷哼声中脱手而出,落到了刘仲文的左手里,连楚凡的衣角都没碰到。刘仲文反手一拖,女孩儿便被他顺手扔到了楚凡的怀里,左手短剑一挥,剑尖直指她的喉咙。楚凡不知是吓傻了还是看傻了——估计后者的可能性更大——直到那女孩儿撞到自己身上,这才下意识一把抱住了心目中的女神。软香入怀,楚凡只感觉全身的血液嗡地一声全涌上了脑袋,此刻他的世界似乎只剩下怀中这位挣扎喝骂的女孩儿了,唔,还有那凝在女神喉咙前不到一寸之处、寒光闪闪的剑尖。“别乱动!别乱动!小心割伤你!”看见怀中女孩儿扭来扭去极是危险,楚凡不禁低声喝道。“我不!我偏要乱动!”女孩儿反倒挣扎地更厉害,带着哭腔喊道,逼得楚凡只能双臂加力,箍得越发紧了。他们俩人这点小纠缠早就淹没在甲板的一片哗然之中,除了陈衷纪那表弟何建新之外,再没人注意到。“……放开大姑!”“你们好大胆子,居然敢动大姑!”“……大姑小心点儿!”形势急转直下,陈衷纪身后那些手下气急败坏地呼喝连连,嘴上叫得凶,脚下却不约而同后退了半步,手中上满了弦的弩箭也纷纷抬起,生怕自己一时不慎,误伤了天人一般的大姑。陈衷纪更是急得血贯瞳仁,闷哼一声,双掌一错便冲了上来,直取刘仲文胸口而去——陈衷纪曾寄名在福清少林寺,也曾利用上岸闲居的空当跟随寺内武僧断断续续练过几年,遇到一般武师尚有一战之力,此刻眼见形势急转而下,他自然是要放手一搏了。“来得好!”刘仲文觑得亲切,见他手成龙爪,似虚若实直指自家胸口,便知这是少林功夫了。心念电转,刘仲文右手化拳为掌,迅疾无比切向陈衷纪的脉门。陈衷纪见他来得猛恶,身形一低,五指撮成一团,龙爪变形为蛇头,直指刘仲文下三路。刘仲文却以攻为守,右腿闪电般连踢三脚,分指陈衷纪手腕、小臂、肘部,一脚比一脚快,直逼得陈衷纪只得一个驴打滚,这才堪堪避过刘仲文的脚尖。虽说跌得颇为狼狈,可陈衷纪却是不依不饶,虎吼一声再次扑了上来,二人以快打快,一瞬间便过了七八招。陈衷纪毕竟不比常年打熬身子的刘仲文,竟被他一边指着那女孩儿一边应战,仍然打得几无还手之力。最后刘仲文更是在陈衷纪胸口上结结实实印了一掌,把个大当家打得飞了出去,狠狠摔倒在甲板上还喷了一口鲜血,显是受伤不轻。他二人交手,其他人自然更不敢轻举妄动,何建新早在一旁急得上蹿下跳,现在陈衷纪被打出了圈子,他顺手就从身后海盗手中抢过弩来,眼看就要朝刘仲文射去,却被陈衷纪一声暴喝给镇住了。“住手!小心伤着大姑!”何建新一愣,猛地一把把十字弩往地上一摔,带动了机簧,那弩箭“嗖”的一声飞出了船舷。指着在楚凡怀里不停挣扎的大姑,何建新双目喷火般喊叫道,“大姑她……她……”话音未落,他眼前一花,脸上早结结实实挨了两个耳光,就在他还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却看到打他的刘仲文身形一晃,已然回到了原地,那柄短剑仍是分毫不差的指在大姑喉咙处。“给你这俩耳光是让你记住,”刘仲文冷声道,“人要知礼!”捂着脸,何建新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因为刚上船时自己太过拿大,侮辱了登州人,所以才会挨了这俩耳光,不由得羞愤交加。陈衷纪此刻却已经站了起来,看到木已成舟,自家已是无能为力后,很光棍的一摆手,“各位好汉,我陈衷纪认栽了,你们欲待如何,只管划下道儿来。”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一身凄厉的呼喊,“小姐!”原来一直躲在后面的小丫鬟哭喊着要扑上来,却被旁边人死死拦住。陈衷纪回头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示意拦住她的人放手。那丫鬟一身月白缎面褙子,头上和大姑一般挽了个双螺髻,此刻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几步就抢到了双手双脚都被捆住的大姑身前,却被楚凡的人一把摁住。楚凡还在当机状态,只晓得围着大姑转,刘仲文剑指俩女孩儿,仍在高度戒备之中,陈尚仁见指望不上他俩,只得自己越众而出,沉稳地冲陈衷纪拱手道,“大当家请了。”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场面话还是要交代的。“好说。”陈衷纪面无表情的拱手回礼。“这位大……姑娘,我们打算请她主仆二人在我们船上盘桓数日,待得我等平安抵达长崎之后,再完璧归赵,还望大当家俯允。”陈尚仁指着大姑道。“各位好汉,”陈衷纪当然知道他们扣押大姑想干什么,此刻听他说得有礼,脸色稍霁,不过敲打的话却不能省,“既是在这倭国海面讨生活,想必也听过大员岛颜老大的名字吧。”陈尚仁点点头,眼中兴奋之色一闪而过,“如何能不知!久闻大员山寨好生兴旺,颜大头领的大名如雷贯耳,某却是缘浅,不得一见。”陈衷纪脸色更加缓和,拱手道,“我家大姑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