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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元年,公元1628年,四月二十三。
楚家新宅里,人声鼎沸,爆竹声声,今天,是丁以默和楚芹的好日子。
天还没亮,杨地蛟就被喧嚷的人声吵醒了——昨天那通判灰溜溜走了之后,所有的流民都已上了船,他作为六大家的代表,既是遇上了楚家这等喜事,当然不能一走了之,怎么也得喝杯喜酒,所以昨晚住进了楚家的客房。
昨天那一幕让杨地蛟对楚凡再次刮目相看——仅仅是为了让东印度公司的雇工们能顺利上船,登州的知府和兵备道居然齐齐出动,还动用了军马,就为了给楚凡保驾护航!
要知道,他们杨家在福建,尤其是罗源县一带,经营了上百年,家中也出过一位进士、若干举人,可别说福州知府,就是罗源县县太爷,不到关键时刻根本别想请到!
后来杨地蛟私底下一打听,才知道楚凡又有大手笔——他居然一撒手就卖了近三十万两银子的股份出去!还允诺了每年至少五成的利息!
这小秀才,做事还真是……杨地蛟想了半天才想到合适的形容,真不怕钱多烫手呀!
无怪乎这大明东印度公司有点儿什么风吹草动,那些入了股的登州大员们就像火烧了屁股似的赶来帮忙,厉害!
看到楚凡做事这手腕这做派,杨地蛟突然理解了自家叔父那句话,这登州小秀才心机深不可测,是做大事的料;他也由此更加看好这个有着古怪名字的大明东印度公司了。
不过杨地蛟对于昨晚楚凡给他安排的几个任务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受楚凡委托,六大家为公司采括各色药材在内的各种物资,原本说是要运到牛岛的,现在楚凡要求他将其中七成左右的烟叶直接运到登州来,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仙草卷烟不在牛岛造了?
杨地蛟的疑问楚凡没回答,只是淡淡一笑说了句“计划有变”便罢了。
这一条也还罢了,另外一条就更让杨地蛟奇怪且胆寒了:楚凡让他给六大家带个信,找粮价合适的地方先采购十万石大米,直送金州卫,说是要试水在东江卖粮!
杨地蛟虽没去过东江镇,可也从不少渠道听说过那里水深的不得了:首先那是大明最险恶的战区,鞑子三天两头的袭扰,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血本无归;再者说了,东江镇就几个破岛子,啥也不产,军饷又时有时无的,除了偶尔有点朝鲜的山参木材值钱外,哪有银子来买粮食?
这位小爷怎么脑子一热,想起去那儿卖粮食了?
不过这一条杨地蛟却没问楚凡——公司章程里写得很清楚,这类大事都是由楚凡一个人定的,有疑问必须得通过股东大会提出来,不是他杨地蛟一个小小船老大能置疑的,自己照着传话就是了。
大事处理完了,杨地蛟的心情也就特别放松,抱着手笑嘻嘻看那些大婶子小媳妇进进出出忙活,心里暗中比较着山东这边的婚俗和福建那边有什么不同。
其间楚凡好几次专门跑来向他告罪,他当然也理解这位楚家唯一的男丁今天必然忙得四脚朝天。
喜庆的气氛里,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到了黄昏时分的重头戏——要开席了。
看着一顶顶轿子陆续落在楚家新宅的门前,一个个官名或是士绅名头被响亮的唱起,一份份不菲的贺礼被抑扬顿挫地念了出来,杨地蛟心中暗笑——他即便这次来得全无准备,可“金凤”号上好东西还留了几样,就说那株三尺来高的红珊瑚,就足以亮瞎这些北方佬的眼睛了。
果然,当他那株红珊瑚被抬入内院时,引起一阵哗然,人们纷纷交头接耳,打听这位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的豪客到底是谁,与楚家又有何渊源;当然也有人认出了这便是那位西洋船船主,于是让那些入了股的官绅们纷纷与有荣焉——看看,俺们这什么什么公司多么的财雄势大!
满院羡慕嫉妒各种滋味的目光让杨地蛟很是受用,也让他在酒宴过程中“备受关照”,一帮子豪爽的山东人把火力都集中到了他这位外来豪客身上,以致于杨地蛟起身去向楚凡敬酒的时候,脚步已经有些踉跄了。
不过楚凡比他更不堪,站起来和他碰杯时都站不稳了,手扶着桌子一晃一晃的,舌头也大了。
迷离的醉眼里,楚凡还是一下认出了这位颜如雪的“大哥”,一把扯住他便开始述说自己对颜如雪的思念之情,还让杨地蛟带话给颜如雪,自己这里一忙完就去找她,尽快把她娶进门云云。
他这么一弄,搞得杨地蛟颇不自在,幸而同桌的那些官儿们醉的醉,端着酒杯乱窜的乱窜,几乎没人注意,杨地蛟这松了口气,和楚凡喝了几杯后,回到了自己的桌上。
这最后几杯酒一下肚,楚凡便感觉自己彻底不行了,满院的灯火似乎都在乱晃,喧嚷的人声似乎隔得老远老远,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刚才一来是兴奋过头了——自家姐姐如愿以偿,嫁了苦等多年的如意郎君,他怎么能不由衷地替她高兴?怎么能不彻底放开为她祝贺?
二来却是触景生情,想到了千里之外眼巴巴等着自己的那个妙人儿,那个刁蛮的小机灵鬼,酒精的刺激下他的思恋格外蓬勃,所以才会对杨地蛟吐露了那么多心事。
天旋地转中,楚凡一个没稳住,仰面便倒!
身后一声低呼,一个柔软的躯体吃力地抵住了楚凡的后背,继而一只玉臂穿过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