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沉闷的木棍着肉声单调地响着,仿佛打在一块冷冰冰的猪肉上。w?w?w?.??
挨打的是陈忠读——陈尚仁的次子——此刻他正侧着脸,咬着牙冷冷盯着不远处的肖嵴,心中暗暗誓。
姓肖的,总有一天老子要宰了你!
比起陈尚仁对他家老二下得“喜欢在街上胡混”的定性,陈忠读的表现要恶劣得多——何止胡混而已,这家伙就是个踹寡妇门、刨绝户坟、天不怕地不怕的标准浪荡子!
他陈忠读好勇斗狠,在老家新建县城里那是大大有名:“阿毒”这个外号,可是通过一次次血流满面的街头群殴打出来的——就连打行的那些青皮听到阿毒这个名字都要给三分薄面!
当初杨家的人找到新建县,要接他们全家来牛岛的时候,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的,但最终还是跟着来了——阿毒虽然心狠手辣,对他奶奶和他母亲却是孝顺到了极点,从来不敢有半点忤逆!
到了牛岛陈忠读才现,他在这儿得活活憋死——岛上都是些老实本分且又忙忙碌碌的工匠,别说他兴不起欺负人的念头,就算他要欺负人,人家看在他爹的面上,估计也就忍了。
死了的闷蛋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陈忠读来了以后,陈尚仁便把他扔到了癸字哨,指望严苛的训练能把次子身上的浪荡气磨掉;可没曾想闷蛋儿那性子,哪降服得住这位桀骜不驯的主儿?
去癸字哨站了一炷香的军姿后,这位阿毒哥把鸳鸯战袄往地上一扔——老子不干了,爱咋咋地!
闷蛋儿没法儿,只得去找陈尚仁,后者也是无比头疼——骂也骂过了,揍也揍过了,可这家伙就俩字:不去!
等到楚凡他们从旌义县回来,肖嵴接手,开始整顿癸字哨时才现。花名册上原来还有这么个人。
楚凡、刘仲文领头,肖嵴带那几名老兵跟着,一群人在牛岛西边的沙滩上逮住了这个身份特殊的“逃兵”——阿毒哥正在沙滩上优哉游哉地挖虾找蟹呢!
对付这种人,刘仲文的办法就是打!
连着三次被刘二公子一招撂翻后。陈忠读算是彻底服了,哭着喊着要拜刘仲文为师。
刘仲文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撂了一句话,想要拜师?先把军姿站好!
于是陈忠读再次站到了癸字哨的队列里,重新开始了他的新兵生涯。
不过人回来了。心却没跟回来,阿毒哥成天琢磨的,就是怎么才能让刘仲文教自己学武艺;再加上他那目空一切的性格——整个复辽军,哦不,整个牛岛上,也就只有刘仲文能让他佩服,其他人?算个毛啊!——让他一天要吃好几次军棍。
这不,眼瞅着下午训练都要结束了,他因为顶撞肖嵴,又挨了1o军棍臭揍。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挨揍了——要不是他身子骨硬朗,再加上兄弟们下手很有分寸,今天这三十棍就该打得他爬不起来了。
饶是如此,训练完了回到宿舍后,陈忠读还是一下就趴在了自己的铺位上,连晚饭都是同宿舍的同伴替他打回来的。
“滴~~!”
刚扒完最后一口米饭,尖利的竹哨声便响了起来——紧急集合!
“次娘!”陈忠读愤愤地把木碗往旁边一扔,爆了句南昌方言的粗口后,急次白脸地跟着兄弟们往外跑——他今天可是再挨不动打了!
本以为紧急集合多半又是十里折返跑,可这次整个癸字哨集合起来后。却被带到了码头南边的空地上。
嚯!好多人!
借着空地上那五六个熊熊燃烧的火堆的光亮,陈忠读看到围着火堆,庚字哨以小队为单位,整整齐齐的坐在火堆后面;赵海的夜不收小队也来了。却没见那个粗壮的海兰泡;几条船上的船长带着各自的水手也各自排成了方阵坐着;夜色中,驻扎在牛岛东南角的丁字哨也在朝这儿赶来,隆隆的脚步声和有节奏的口号声在空旷的原野上格外嘹亮。
忍着屁股上钻心的疼痛盘腿坐下后,陈忠读这才注意到几个火堆的中央,用木箱搭了一个三米见方的台子,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等到丁字哨也全体到齐坐下后。陈忠读好奇地看着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人指挥着几个人开始忙活开了。
先是一面鲜红的大旗在木台子一角被竖了起来,上面用黑丝线绣了三个大字——复辽军。
“哗!”
陈忠读听到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叹声,他能感觉到这轻叹声中的激昂和振奋。
紧接着四面条幅用长长的竹竿在木台的四面撑了起来,上面写着:“辽东,俺们的家!”、“鞑子,血债血偿!”、“俺们要回家!”、“碾碎挡在回家路上的一切障碍!”
随着四面条幅的竖起,陈忠读明显感觉到周遭的轻叹声化为了一阵嗡嗡嗡的低语声,振奋和激昂的情绪更加浓厚了。
直到此刻,陈忠读还是搞不清楚这是要干嘛——他本身就是个不太爱动脑筋的人,再加上进这兵营就是为了拜师,所以对于这支部队这些人本就没有什么感情,“复辽军”这个名头他今天还是第一次听说!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周遭的低语声一下小了许多,眼角余光里,他看到身边的同伴们纷纷用一种崇拜和敬仰的目光聚焦到了木台上。
戴着铁兜鍪,穿着半身甲,挂着龙泉剑,楚凡缓步走上了木台;他扫视了一遍火堆后的人群,等到低语声彻底消失后,这才举起铁皮喇叭开始演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