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骠心急如焚。
他所在的望亭算是船上除了几根桅杆之外最高的地方了,当然能清楚看到发生了什么。
“曙光”号撞上的,是海盗的一艘网梭船!
海盗们仗着网梭船船小容易调头,且船速很快的优势,绕到了“曙光”号的南边,企图拦截。
但海盗们没想到“曙光”号这么大个子居然能跑这么快,本想抢在头里,不料“曙光”号如离弦之箭般直苗苗就冲了过来,一时转舵不及,网梭船船头和“曙光”号的左侧船头狠狠撞在了一起。
“身体”单薄只有一面帆的网梭船哪里是“曙光”号的对手,船头顿时被撞得粉碎,海水急速涌入,眼见着就船翻人亡的下场了——这么冰冷的海水,人进去最多一盏茶的时间就玩完儿。
葛骠只瞄了一眼挣扎在海面上的网梭船,就伸着脖子紧张地朝自家船头张望——这要是撞出什么好歹来,“曙光”号可就插翅难飞了。
身后炮声已经稀疏,龟船正手忙脚乱地转向呢。
船头吊了个伙计下去查探了半天,急匆匆跑来向葛骠禀告:“曙光”号确实也被撞出个大口子,不过运气还不错,破口是在水线以上,基本不影响航行。
葛骠这才松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的汗水转身朝船尾方向望去,只见龟船的身影越来越小,可另外一艘网梭船却不远不近地吊在身后,让葛骠心里发急——一刻不从这些海盗视线里消失,他就一刻不得心安。
“喀剌剌!”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就在葛骠心神不定的时候,那面基座已经被砸掉一半的右翼帆终于承受不了强劲的海风,竟是被连根拔起,幸好两头都有绳索拉着,跌入海中后又被甲板上的伙计们拉了回来,湿淋淋地收了帆,放在一片狼藉的甲板上。
这下船速降低了不说,船的左右平衡也被打破了——“曙光”号像个瘸了一条腿的壮汉,朝着西南方向开始偏航。
“葛叔,剩下这个翼帆不能收!”
看到葛骠盯着左翼帆准备下令落帆,楚凡三步并两步冲上了望亭,阻止道。
“不收的话,不知道会偏到什么地方去。”葛骠皱眉道。
“咱们本来就该往西南方向走!”楚凡顶着呼啸而过的风雪喊道,“继续朝东南走的话,就该撞到陆地了。”他上辈子地理学得还不错,还在湾子口村时就已经把东亚这一带的大致地形都背出来了。
葛骠一愣,想了想楚凡说的确实不错,这一带的海岸线正是东北—西南走向。
只是少爷又没来过这一带,怎么会对朝鲜的地形如此熟悉?
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闪了一下就被他抛开了,探身出望亭外声嘶力竭地下令放右侧的腰舵——他想着能控制一下偏航就尽量控制。
风越刮越猛,身后的网梭船毕竟速度差点儿,慢慢变成了一个小黑点,而那艘龟船干脆就看不到了。
大伙儿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该救护伤员的救护伤员,该生火烤衣裳的生火烤衣裳,忙碌中井井有条。
就这么狼奔豕突地在风雪中走了大半个时辰后,船头负责望哨的伙计再次吹响了号角,这次是一长一短,表明前方有岛礁。
葛骠到了船头一看,只见前方好大一片岛礁,视野中天际线上星星点点全是黑点,一眼望不到头。
“后面的海盗到哪儿呢?”跟上来的楚凡问道。
“看不到了,”葛骠揪着黑黢黢的胡须沉吟道,“不过这片岛礁俺还从没进去过,地形很不熟……”
楚凡知道航海最忌乱闯复杂水道,不过现在网梭船就吊在身后,如果要绕过这片岛礁,船速必然损失很大,搞不好就会被对方再次粘上。
“葛叔,如果是你驾着那条网梭船,到了这儿看不到我们,你会怎么办?”楚凡沉吟了一会儿问道。
“……俺肯定朝东南方追下去,要不就是西南方。”葛骠想了想才回答道。
“那咱们就往岛礁里冲!”楚凡提议道,“这时候就是要出其不意,越是他们想不到的地方越好……咱们曙光号破损严重,正好找个隐蔽点儿的小岛修理……出来即便被对方堵上,咱们有翼帆,冲也冲过去了。”
右侧翼帆以及船头的破洞确实是葛骠的巨大心病,所以他稍一思忖便同意了楚凡的提议,命令落了左翼帆和副帆,自己亲自爬到了主桅杆上瞭望,指挥张小乙掌舵,减速后的“曙光”号驶入了岛礁群中。
风雪中在黑乎乎的岛礁里穿行其实不是种愉快的体验:那些海拔并不高的小岛在船上看起来格外高大,乱石嶙峋的岛上看不到一丝生机;裸*露的岩石黑一块白一块,看上去被弄脏了的破布;偶有几颗低矮的树木,早已褪尽了树叶的枝桠在严冬中瑟瑟发抖;汹涌的波涛拍击在水下的礁石上,掀起阵阵白浪,让本就不平静的海面更加险恶;天地间似乎只剩下鬼哭狼嚎的风声的海浪撞击礁石的砰砰声,混不似在人间。
小心翼翼地也不知走了多久,“曙光”号来到了一座不大的小岛边,葛骠低呼了一声,猿猴般从高高的桅杆上的蹿了下来,脸色苍白地招呼伙计们落主帆、下锚,同时还声色俱厉地让护卫队员赶紧弄熄了甲板上的篝火。
等到“曙光”号稳稳停泊在离岸二十丈远的海里,他似乎才稍稍松了口气,走到不明所以的楚凡跟前低声道,“少爷,岛的背面有船!”
楚凡心里也是一惊,“什么船?”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