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鄢陵县令在旁说道:“下吏已在县中备下了薄酒简宴,好为将军洗尘。诸君初至此地,定然不能熟识此地之风情,何不听吾等宴上叙说之。”
文丑轻摇其首,说道:“足下之好意,鄙人心领了,但是鄙人却不能在鄢陵县多做停留。”他接着开口询问县令道:“王君,吾日前在路上听到消息言说,董卓数日前遣军至阳城,杀良虏女,举郡震惊,可确有此事?”
“确有此事。”鄢陵县令自然不敢欺骗文丑,当下言道。
“有如此之事,汝等今来迎吾,郡界之详情可详解于吾?”文丑面容不虞言道。
“董卓军抵达阳城的时候,正赶上阳城民众集会于县市之上,见状,董卓兵众就开始将民众驱赶到一起,全部斩杀了,并将县中的财货、妇女劫掠一空,满载而归,号称是剿灭了贼寇,大获胜利。郡尉闻讯已晚,来不及救援之,听说是一直追到郡界也未能追上他们,只能回兵阳翟,不过在回阳翟前,他们分遣了数百郡卒分别增驻阳城、轮氏二县。”鄢陵县令将其所知道的一切尽数讲出。
阳城、轮氏两个县乃是颍川最西边的两个县,紧挨着轘辕关,过关向西就是司隶校尉部,距离神都洛阳也不过一二百里的距离。
关东州郡之联军方才起兵不久,很多兵马还不曾抵达会师地点,有的甚至还没有做好出郡之准备,豫州的孔伷就是如此,他不仅没有什么军事才能,而且刚掌握实权不久,声威也不是太高,所以其至今还没能把州中各郡的郡兵聚拢起来。
是以,到目前为止,颍川郡还是只有颍川的郡兵在驻守。董卓在这个时候排遣军队来颍川掳掠一番,很明显是要给孔伷、文丑等人一个下马威,同时也是在震慑酸枣、河内等地的联军。
文丑点了点头。对鄢陵县令说道:“郡界不稳,董卓之军随时可能再来,足下的酒宴今天吾等是去不成了,尚请见谅。待讨伐董卓之后。吾等一定再来贵县,叨扰足下。”
虽说文丑也有好生联络一番这颍川士子们的心思,不过董卓之军在前,使得他不得不敬此等想法暂时搁置之!只要他能够在董卓的攻击之下,能够保证了颍川的安全。那么必然能够得到颍川士族们的认可,不然就是文丑做再多的努力也是不能打动颍川士子之心的,这是文丑的想法。
鄢陵县令连道不敢。
文丑位高身尊,麾下雄兵精骑,他赏脸固然是极好的,不肯赏脸,鄢陵县令也没有他法。
文丑与鄢陵县令说毕,又和鄢陵县的士、吏说了几句话,连县城都没有入,便就带了田丰、田畴、赵云、颜良等人辞别而去。打马归军,绕开了鄢陵县,自往阳翟兼程赶去。阳翟乃是颍川之郡治,是文丑此行之目的所在。
目送文丑等离去,鄢陵县的一个士人说道:“关东州郡讨董,讨董的盟主是袁渤海,董卓不去击他,反却遣军来我颍川,杀我郡人,冒为军功。掳我衣冠妇女,配与甲兵为婢妾,实在可恨!郡尉治军虽严,然却到底比不上文武猛。文武猛多谋勇敢,战功赫赫,自其出仕一来,黑山群贼莫不苦,郡里百姓莫不安,威震幽、冀。今其率众抵郡,遥观之,步骑甚众,旗甲如龙,想来董卓应是不敢再扰我郡地,害我郡人了。我郡可保平安矣!”
本来关东诸侯起兵讨董,颍川郡的士人里边有支持的,也有反对的,亦有觉得不关己事的,可董卓前些时这一遣军入掠,闻听到阳城的惨状,颍川各县的士民吏员却都顿觉危险,便是之前反对讨董和觉得不关己事的,也为董卓军队的残暴而感到震恐。而此时文丑的出现,使得他们仿若找到了依靠一般,正应了文丑方才之想法,只要自己能够成功的抵御董卓之进袭,使得颍川安稳,那么还用担心颍川士子不归心吗?
离开了鄢陵县,田丰打马近前问了文丑一件事:“明公,数日前董卓鸩杀弘农王并在日前议迁都长安,对于此两事,明公有何看法?”
正月二十,关东州郡传檄起兵,消息传开,为应对此变,到目前为止,董卓共做了四件事。
第一件是二十五那天,也即文丑兵出常山的那一天,他宣布大赦天下。
汉家故事:“大赦”通常是在新帝登基或天下出现了大规模的疫病灾害后。去年九月新帝登基,朝廷在那时已经大赦过一次天下了,而这次又大赦,则是为了宣示恩德,和袁绍等争夺天下之人心,也是为了尽力避免那些触法亡命的人“铤而走险”,加入到讨董的联军中。
第二件是在宣布大赦后不久,董卓使郎中令鸩杀了废帝弘农王刘辩。
这是为了断掉一部人讨董人士的“政治幻想”,同时分化讨董联军。
战争从来是为政治服务的,讨董的人很多,他们虽是共举了讨董大旗,但在政治目标上却并非一致,而是隐然分成了几派,其中有如袁绍、袁术者,可能已生异心,其中有如文丑者,别有所图,其中有如孙坚等者,可能只是一心为了提升声望族名、忠烈讨贼,而又有不少人,他们的目标却是为了扶立刘辩重登帝位。
刘辩是先帝的嫡长子,先帝所立的皇太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没有失德却被废掉,这是礼教儒家所不能接受的。然而,如今董卓杀掉了刘辩,这部分人看一下子失去了政治目标,刘辩一死,董卓固是罪大恶极,可却没有了扶立的对象,他们接下来该怎么办?难免就会彷徨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