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世纪的冀州,空气清凉,浸人肺腑。他穿着袍衣,站在树下,伸了个懒腰。
前院鸡鸣,已是东方欲白。
虽说熬了一宿,文丑也没打算补个深觉,而是眯了一会就起来了。今日就算他文丑上任的第一天了,刚来上任就大白天的睡觉,不太合适。“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如果传出去,定然是会被人嗤笑的。
他看着睡熟了的杜宜,也不打算将其喊醒,而是蹑手蹑脚打开房门,踱步到院内。
乡里的官舍,分为两个部分,前边是官寺,后边是官舍,中间以墙隔开,有门相通。官寺用来办公,乡有秩、乡佐、佐史小吏平时都在那里处理公务。官舍用来居住,分为两区,都是独立的院子,两下相邻,左边住的是乡佐、佐史,右边为乡有秩起居之所。有的官舍也会专门为游徼腾出一处住处,如沙河乡就是如此。
时辰尚早,院内诸人多还在安睡,文丑从大开的院门看到,只有游徼秦章已起来了,正收拾物品,将之披搭到马匹上。
文丑知晓,这怕是秦章急于赶往县里赴任,遂踱步向前,出声笑道:“秦君,何太急也!”
“文君,起的挺早的!”秦章将披搭放好,转身见是文丑遂道。
“秦君这是急于上任否?却是将沙河乡这摊事都留给小子来做了!”文丑不由调笑道。
“文君大才,必能将本乡打理的乡富民安。”秦章恭维道。毕竟文丑与其一样也是百石吏了。
“郡中购赏到来时,吾自会遣人为君送去!”文丑忽得想到,此次嘉奖并未完全,是故有此一说。
秦章正欲向文丑提出此事,却是文丑先他一步提到,自是大喜。欢愉道:“如此就劳烦文君了。日后吾居县里,君宰乡中,若有是非,尽管来找吾就是了!”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日后若有什么是非,小子就前去叨扰秦君了,哈哈”文丑笑接道。
“哈哈,话不多说,吾这就去了,县君早有征召,已耽误了一日,还是早去为好,不可太过违逆了县君。”秦章边将马匹从马廄内牵出,边向文丑解释道。
“如此小子就恭贺秦君一路顺风!”文丑拱手道。
秦章牵马出得院门,一跃而上,又与文丑辞别道:“文君,替吾为杜公告个罪!本想再拜谒他一番的,如今却是不行了。”
“一定!”文丑还欲说什么忽得想起一事不由道:“秦君,那林青案定下了没?”
“昨日吾归来时,县君已上书郡里了,想来已经满门抄斩了吧,文君不必多虑了!”秦章皱眉言道。
“哦,如此啊!”文丑想到林节之猛又是一阵感叹、惋惜。
文丑站立在院门口,望着渐行渐远的秦章,兼之此时天未大亮,晨曦在东方展开,映衬出远处山岱朦胧神圣,近处田园生机盎然。乡市静默,乡亭诸多里落杂布田野间,偶有鸡鸣犬吠的声音从其中遥遥传出,没有喧闹,给人静怡的感觉。院舍前的管道上再没了行人,向南北延伸,望不到尽头,仿似一条黄带,将大地分成两半。不由又是一阵慨叹。
又是一个帝国的早晨,和往常一样,悄悄的到来,新的一日即将开始!
晨光的威势渐渐强了起来,只见挂在天边的月弦,先是变成淡淡的一抹,继而消失不见。东方更是云霞灿烂,光芒四射,一轮充满朝气的旭日跃出了地面,给山林、给田野、给整个大地都染上了红彤彤的色彩。
文丑就这么站立在那里,静默的看着这大自然的美景!没有人知道此时的他想了些什么……
俄儿,院内的乡中属吏、乡卒也都陆续的起来了。打水的打水、扫地的扫地,不一而足,整个官寺也喧闹了起来。
“文君,起这么早啊!”却是乡佐王冲起来,行至前院,觑得院门已开,故前来查看,见是文丑站立在门口不由惊讶道。
“哦,是王君啊,初得官任,不免兴奋些,倒是教王君见笑了,嘿嘿。”文丑转身见一身长七尺,着儒士长袍,脸型颇显方长,约四旬有余之人,嘿嘿笑道。
“文君才智,乡民之幸啊!”王冲忙拱手恭维道。
“哦,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这次为抵御黑山军贼寇而伤亡的乡民名录可是在你这里?”文丑转念一想,沉声问道。
“这个确实在我这里,不知文君缘何有此一问?”王冲恭瑾道。
“我欲先去寻访其家,他们均为乡里而伤、而亡,他们的家人理应得道我们的关怀!”文丑肃然说到。
“文君说的是,属下这就将名录取出。”王冲闻言转身就回屋去取。心想:“这文丑看来也不过是一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而已,带人练练兵,打打仗还可以,让其治理乡民怕是用错了地方,哪有上任不先去拜访乡里三老、力田、孝悌等的?真不知上头是什么想法!唉,咱人微言轻,上头任命谁,咱就跟谁干呗!”当然这都是王冲的心里活动,外人自是不知的。
当然,文丑这么做,有些他自己的考量。若是寻常太平时期,上任伊始自是先要去拜谒有“乡人父兄”之称的三老、孝悌、力田诸人的。
乡三老,乃是一乡民众的精神领袖。“举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率众为善,置以为三老”。乡三老虽然是由民举产生的,不能算为国家官吏,但却有官印,并且用的是正方印,规格比有秩还高。有秩用的也才不过是半通印而已。
乡三老的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