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在想什么?”迦楼罗下意识问。
“没什么,”楚河微微一笑,顺手在他硬扎扎竖起的头发上拍了拍,觉得手感很像往头上抹了两公斤发胶的周晖。
周晖每天早上对着镜子折腾半天才能做出的发型,他儿子倒是天生就这样。
迦楼罗还想问什么,但紧接着楚河在他头上重重一拍,起身道:“回人界吧,别去藏区雪山了,去北京找你父亲。”
“……啊?”
“梵罗在六道自由穿梭,靠的不仅是四恶道大阿修罗王的神格,还有能够侵蚀空间的结界,换言之只有在他结界的范围内,随意穿梭的能力才管用。”楚河眼中闪过戏谑的神情:“你爸面对魔尊倨傲得不行,叫着嚷着封印魔尊也不过是应付天道,从来也没认真想过怎么解决梵罗随意穿梭六道的能力……我早劝他多研究一些魔禁理论,他从不肯听。”
迦楼罗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却见楚河转身穿过大片铺在一起的月光石瓦,在咯吱咯吱的声音中向来路走去。
“等等!”迦楼罗突然上前两步:“但您没了原身,摩诃又天人五衰,我必须留下才能帮到您——”
“不,”楚河温和道:“回去吧,你为你哥哥做得够多了,而父母的问题就是父母的问题,偶尔也要相信一下大人的能力。”
·
不知道楚河是怎么跟魔尊打的招呼,或者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魔尊本身也对这个长相神似死敌的少年心怀忌惮,不太想让他长久留在地狱;总之伽罗楼离开四恶道时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甚至连摩诃都没冒头说什么。
这也是很正常的,摩诃每天的精力都用来在血海折腾和延缓衰弱速度这两件事上了,迦楼罗怀疑他起码要再过三天才能发现自己消失了的事实。
北京,长途汽车站。
迦楼罗跳下车,落地时抬眼往周围一扫。
他背着旧旅行包,穿着灰色套头兜帽,牛仔裤勾勒出结实的长腿,脸上除了眼睛之外被泛黄的绷带挡得严严实实,戴着露指的黑色皮手套。
这副打扮就像个有点怪异的农民工,又有准备炸车站的恐怖分子,一路上不停有人回头看他,他却恍然不觉。
“喂,那边的站一下!”两个警察巡逻到此处发现不对,立刻上前拦住迦楼罗,一左一右警惕的盯着他:“从哪来的,脸上怎么回事?证件有吗?”
周围经过的人频频回头,迦楼罗愣解下来开始翻证件。
翻了半天却找不到,楚河给他安排的那套□□明和零散现金装在一起,被他用小布包裹里层,现在那个内袋却空了,最深处有道不易察觉的刀痕。
迦楼罗:“……”
迦楼罗生下来就没见过小偷,没想到这年头连金翅大鹏鸟都能被小偷扒包了,当场有点儿懵。
巡警对视一眼,口气更严肃了几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迦楼罗。”
警察心说你是少数民族吗,这是什么破名字?“脸上怎么回事?”
“怕光。”
……怕光又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找个通顺点的借口!左边那警察开始回头向不远处的同事招手叫增援,另一个用不加掩饰的警惕目光来回扫视迦楼罗:“小伙子从哪来的?”
迦楼罗却很坦荡:“从西藏来,找我父亲。”
“你父亲什么人,哪个单位的?”
这是摧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迦楼罗说:“国安部。”
五分钟后,迦楼罗被押上警车,一路呼啸而去。
·
派出所。
迦楼罗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两个警察坐在对面,用毫不掩饰的戒备目光上下打量他,桌面正中放。
里原本装着的东西被摊开来——经书,经书,经书以及一串沉香佛珠。
“这小伙子该不会是倒卖佛教文物的吧,”警察如是说。
门外传来人声:
“我们主任的小儿子,受家庭影响太深从小就跑西藏学佛去了……对全是不负责任生二胎的锅,父母偏心重视大孩忽视二孩……不不不,他们应该不会生三胎了,再来一个小子是要我们主任跳河的节奏吗?这年头北京房价这么高上哪给他们弄钱买房娶媳妇!”
副所长把两个黑衣男让进来,同情道:“是哦,没那个能力就不要拼二胎,养不好就别生嘛。”
迦楼罗:“……?”
“这两位是北大宗教研究所的同志,这小伙子的父亲派他们来领人。”副所长指着两个黑衣男介绍,民警站起身来打招呼,黑衣男立刻上来递烟,出手是整包特供的小熊猫:“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这孩子我们现在就领走……”
双方都客气退让,一个说不用不用,一个坚持要的要的,几下退让后警察心满意足接过一人两包小熊猫,俩黑衣男回头打量迦楼罗,看见他蒙着绷带的脸时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周老……周老师让我们进来接你,他在外面车上等。”
迦楼罗眯起眼睛。
他目光一动不动完全放空的时候看不出来,一有神态就很明显能看出周晖的影子。尤其是深邃的眉骨和眼窝,以及那种锋利冷静的眼神,更是如同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
他站起身,收拾好向外走去,把包甩到背上时手臂显出很明显的肌肉。
两个一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