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塔小队只剩下剧烈喘息的独眼龙安德鲁,战地医生赫伯,火炮狂人麦克斯垂手站立。飞毛腿阿斯兰四仰八叉躺在尘土里,茫然张口,已经瞳孔扩散,因股动脉大出血而休克死亡。剩余队员惨不忍睹,m56高爆弹是反装甲特种弹药,打在人体上不仅致命,更加惊人,那种西瓜爆炸、红瓢飞溅的画面能把孕妇吓流产。
正是目睹战友支离破碎时激发的狂怒,支撑了贝塔残兵的死志,鏖战至今,足足坚持了七十秒。
离开上帝之矛现身、贝塔小队指挥官约翰逊战死,还不到两分钟。将一支世界顶尖强兵全部歼灭,上帝之矛只花了不到两分钟。
在最后覆灭的时刻,暴怒复仇的贝塔残兵将和狂热膨胀的钢铁信徒最终较量,在装备落差大得能发电的条件下,开始两股最强意志的终极碰撞。
在独眼龙、医生、火炮狂人像野兽一样咆哮扑向机甲群时,反器材狙击枪的脆鸣不屈不挠地响起,仅存的一名伽马小队狙击手和鲜血淋漓的艾伦分别在西面的小楼窗口面无表情地同时开火,在以卵击石的凋敝局面下,奋不顾身地牢牢抓紧战场的主动权,仿佛在昭告天下:这支残兵即使阵亡至最后一支枪,也会发动孤独的冲锋,为了曾经的荣耀而主动进攻!
m61机炮的怒吼重新响彻大地。与之相对,雇佣兵的脑浆也涂在巴雷特狙击弹上,满天飞洒。
突然,瘫痪在瓦砾下的查理抽搐了一下,伽马频道里响起查理虚弱断续的喘息:“艾伦……你活着吗……艾伦!”
艾伦正在绷着血污黑紫的脸退弹上膛。虽然被m61机炮的肆虐声震得几乎耳聋,依旧隐约听清了耳麦里牵肠挂肚的声线。这是他第一次听见查理虚弱的声音,像一只呜呜叫的流浪狗,一无是处,却惹人心疼。
艾伦端枪的手一颤,失声大喊:“查理!你这个出神入化的杂种,你果然没死!”瞄准镜一移,看见查理已经弓腰按肚,扶墙跛行,竟然朝着警署的方向挣扎移动。
耳机里,查理虚弱地咳嗽:“我……我要负全责!错了,错了……艾伦!我们要……我们要取出箱子,马上离开!在全军覆没之前!”
艾伦脑海一激灵,愣了一秒,突然丢了狙击步枪,夺门而出,按住耳麦答应道:“我能够赶到!”
他刹那明白了查理懊悔的是什么。
查理更改了一次命令。从全歼来敌,变成阻延来敌,最终目睹了肢体遍野的猩红惨况,贝塔小队几乎全部横尸街头。查理醒转后便吐出了有史以来第一句忏悔之词,可见他对自己的指挥失误多么痛心疾首。
查理所向无敌三十年后,终于为自己的骄傲自负付出了昂贵代价。他葬送了整支队伍。
从始至终,正确的决定只有一个:提前取出审判之光控制台,全部小队掩护控制台撤离。
是的,查理正确地推断出外骨骼装甲的续航上限是三十分钟。只要固守三十分钟,这批装甲将被全部生擒,所有俘虏将被隔离拷问,上帝之矛将被连根拔起。
但是贝塔小队死伤殆尽只花了一百零二秒。谁也想不到,在特种兵排行榜没跌出过前二名的海豹三栖突击队精锐会在电光火石间被歼灭。
查理精确地观察了敌人,正确地推演出了对手的极限,却本能地高估了自身的极限。在最应该逃跑的时候,查理选择了战斗。
所以查理必须负全责。
面对艾伦的指责,查理始终不承认自己的狂妄。直到他从脑震荡中悠悠醒转。他睁眼的刹那,竟憎恨上帝赐他起死回生的机会。他不想看这自己亲手酿就的惨状:鲜血像狂乱的印象派涂鸦一样遍布干燥长街残垣上,遍地的军装残肢突兀地暴露着尖锐的断骨,支离破碎得像被徒手生撕的年轻尸体凌乱地播撒在他的周围。
如果饮弹自尽能让时间逆转,查理会乞求上帝给他一枪。但是查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要弥补自己的错误,他要带着审判之光控制台逃命。
一想到那台黑箱子已经被联邦的至高权限完成激活,查理的心就如坠冰窟。
正常逻辑都会认为,回到官方手里的东西,必然是安全的。既然安全,那么就可以激活验证。
谁能想到,戒备森严的墨西哥特警总署在四颗温压弹下全军覆没,负隅顽抗的海豹精兵在两分钟里被杀剩个位数?
谁能想到区区像周末读书会一样安静的组织会在此时此刻悍然发动宣战式突击行动,居然还具备歼灭能力?
“上帝之矛,你都干了些什么?”查理的鲜血滴了一路,他佝偻着身体扶墙前进时,咬牙切齿想:“难道没有想过后果吗?同时宣战自由联邦和墨西哥合众国!你们的下场会比偷袭珍珠港的疯子更加惨重,你们会从地球上彻底消失!”
被烧的焦脆黝黑的警署就在眼前。外骨骼装甲轰鸣的机炮还没有逼近,艾伦还有机会逃离,联邦还有机会反击。
查理看见艾伦像一只飞奔的土狼,翻墙跳跃,直线冲向警署,不由浮起微笑,喃喃骂道:“依旧和当年一样矫健啊。”摸着腹部伤口已经结痂,查理不甘落后,忍痛奔跑,试图和艾伦在警署汇合。
艾伦闯进警署时,走廊里正好冲出来一个人,险些和艾伦撞上。瞧见有人影的刹那,艾伦姿势已换,拔枪比牛仔快枪手还迅速,还没看清对方是谁,艾伦已经平端手枪瞄准那个人,咆哮道:“feeze!举手抱头,分开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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