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劈头盖脸纷扬飘落的纸片里,庄言垂手喘息,在纷飞的文件里注视李贺。李贺傲然立在桌后,双手插在裤兜里,像个桀骜的阔少,冷冷打量激动得有点危险的庄言,淡淡道:“庄博士,熟归熟,您乱讲话我一样告您诽谤。我只是在尽心尽力为您工作而已,今天的一切,在您签字那一刻已经注定。人生就是这样,您必须为您的每一次签名负责——今天也是如此。”
庄言低头瞪自己的手心,忽然幻觉袭来,觉得脑里蓄了一滩血。突然,拳头骤然攥紧,庄言想一拳打穿李贺脑袋。这无与伦比的暴力倾向像嗜血的快感刺激他,像xìng_gāo_cháo的前奏一样催动他,像野兽本能在呼唤他:“右勾拳,打过去,粉碎太阳穴下的脑血管!打碎颅骨,给他个教训!”
李贺歪头凝望庄言,魅惑地呢喃:“我的办公室监控刚巧坏了呢……您想打我嘛?打了也没有证据的哦——说真的,够男人您就该一记直拳打爆我的鼻子。”
庄言不言不语,一声不吭,钢牙咬碎,拼命警告自己,强忍怒火,转身往外走。
他如果真把李贺揍了,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歪名堂。
李贺耸肩一笑:“庄课长果真擅长隐忍。不愧是戴了绿帽子还被宋丹招进来的……”
电光火石间,庄言像只咆哮的猩猩,拧身回头,蹬得满地纸片飞上半空,刹那之间,他便与李贺成单刀之势,右拳越过桌子,找准李贺太阳穴一拳轰去。
李贺脸上笑嘻嘻,其实提防已久,闪电弯腰,缩头躲了这记右勾拳,口里轻蔑嘲弄:“您还真打?好啦,我赔不是好吗……”
话没说完。视野一暗,天花板的灯光被巨大的身影遮住;被光照得雪亮的办公桌上投下昏暗的影子,一枚坚硬的膝盖占据了李贺的视野。
一拳挥空时,庄言像条杀气腾腾的猎豹。撑桌踩凳,行云流水地蹦上桌子,居高临下的影子笼罩了李贺的脑袋。然后庄言像只被血腥味儿冲昏头脑的食人鱼,毫不思考,用最便捷强硬的招式。一记膝撞砸向李贺近在咫尺的面门——李贺白净的脸上还挂着笑,金眼镜下眼睛乐弯,压根没反应过来。
李贺以为庄言挥一拳就差不多得了。他只是想测试一下,对庄言的刺激程度有没有抵达病理阈值。
但是李贺没想到,庄言克制了很久。现在庄博士用行动坚定地回答了李贺:刺激超过阈值了。早就够了。老子忍很久了。
然后光滑的西裤折成的膝盖锐角,狠狠撞在李贺高翘的鼻子上,像攻城槌嵌进了木质疏松的城门。李贺笑上眉梢的剑眉立马吃痛蹙起;鼻子像锤子下的草莓,炸出一滩果浆;李贺的满面笑容刹那变成痛不欲生的狰狞,鼻子嵌在膝盖下,张大嘴巴作驴鸣;金丝眼镜被撞得弯折飞起。镜片飞上半空;零点一秒后,整张脸贴在膝盖上,被西裤遮住了鼻子、嘴巴、眼睛和脸。
庄言的膝盖像被锤进奶糖里的铅球,仿佛陷进了李贺的脸里。
这一记散打比赛都禁止使用的膝撞,结结实实招呼在李贺得意忘形的脸上。李贺期待庄言失控,却没料到他真的失控了。所以李贺居然用脸接住了人体最硬部位的正面打击,李贺自己都听见了鼻骨稀里哗啦陷进口腔的骨折声。
然后李贺照单全收,鼻血与唾沫齐飞,被撞得仰天抬头。拦腰弯折的眼睛打着旋儿飞上半空;他猝不及防痛彻心扉,蹙眉闭紧眼。用生平最大力气惨叫,导致张口就破了音;鼻血争先恐后pēn_shè挥洒,在半空散做点点血珠,各自作平抛运动。然后“噼里啪啦”落在纸张上,碎作斑斑红梅。
而李贺踉跄跌翻时,嫣红一片的鼻子软趴趴伏在唇上,脸上像炸开的番茄,红艳艳的稀软一片,惨烈得像一塌糊涂的车祸现场;这坍塌的鼻子和撕裂的兔唇。给整形医师提供了巨大挑战。而鼻血像摇过的可乐沫儿一样往外喷薄,乱七八糟的红色支流各辟蹊径流向下颌,滴答淌下,一瞬间就染红了洁白的衬衫领子。
李贺的椅子应声而倒,他伸出双手徒劳挥舞,张大嘴巴声嘶力竭;在失重跌落的惊恐时刻,李贺的余光看到庄言像个老练的角斗士,竟蹬桌追来,怒不可遏地试图给李贺再补几拳。
庄言好像一出手就忘了会打死人,他像个冷血的角斗士,会在对手天旋地转时继续攻击,不给人留下请求仁慈的机会。李贺在椅子倒下的刹那,觉得时间停滞,让他看清了庄言横眉怒目的狰狞,和不管不顾袭来的铁拳。
这一刻,李贺真真切切地后悔了。不该接这个活儿。
真被打死了,多少钱都没命花了。
“爷爷!”椅子摔翻在地上的时候,李贺魂飞魄散地喊了一声。
然后李贺的椅背重重摔在地上,李贺四仰八叉顺椅背往下滑。然后庄言已经跃下桌来,落在李贺身上,一屁股坐在李贺胸膛上,一巴掌拍在李贺脸上按住,一拳一拳接踵而至,砸得李贺脑袋不断往左偏:“你知道个屁?你知道个屁!”
李贺被砸了两拳,立马开始意识模糊,早已追悔莫及、恐惧万分,连求饶都不敢了,开头还声嘶力竭嚷了两声“爷爷”,不料庄言完全充耳不闻,像个病态的暴力狂只知道重拳乱砸,恨不得学鲁智深三拳打死镇关西,拳拳凿在颅骨上,拳头皮开肉绽都忘了停手,几拳下去,李贺底下血泊蜿蜒,杨梅汁流淌了一地,李贺挂在嘴边的“爷爷”都气若游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