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睡眠需求减少所以少眠。自我夸大却社交拘谨。联想增速思维奔逸。”黎塞留甩头撩开金发,对着张口欲言的肖璇掰手指头:“别急,还没说完呢!下面才是重点。他没有节制所以行为冲动,表现为工作狂和易被激怒。是不是很熟悉?没错我说的就是你的课长。他不知道和李贺说了什么,受到了刺激,导致他渐渐具有攻击性。这就是我叫你来的原因,你是一把钥匙,打开他的锁,哗啦啦放空压力,我就不怕他被人利用弱点了。”
“钥匙……通常都是男人来扮演吧?”肖璇脱口纠正。
“啊?”黎塞留抚着头发,迷惘瞧肖璇:“为什么?”
肖璇不回答,飘开目光咬指甲。她知道黎塞留为什么不顾形象了。
她记得,承诺着“心平气和去办事但是一定咬牙切齿地办到底”冲进电梯的课长还保持着高度的克制力,至少他知道必须心平气和。但是转眼就把一个五尺大汉揍进医院?估计他的精神状态,基本上已经突破轻度抑郁的桎梏,正在朝着暴力狂的方向高歌猛进了。
心理症状往往潜移默化不为人知;像癌症一样,发现时已是进展期。肖璇心中一痛,更加焦急,抬头嘟囔道:“原来是这样……如果要安慰他的话,我才不用演,我本来就不稀罕什么荣誉啊!我去跟课长讲。”扭头就想回去。
黎塞留拽住她的手腕,柔声道:“你已经说了呀。说的很棒,我能感觉到你当时字字发自内心。你不再是他的心结,而是他的伙伴,他的亲人了吧。”
肖璇皱眉低头,咂摸亲人二字,忽然酸溜溜道:“他的亲人可多了呢。”
黎塞留浑然听不出歧义,抚摸肖璇的脸:“那不是好事吗。现在的人们太孤独了,需要亲人。”和肖璇一边对视,一边走开分离。回眸一笑时,视线像蜜糖拉出了丝,欲断还连,在肖璇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扭头离去。
肖璇留恋着黎塞留的温柔。站在原地目送她远去,美孜孜被“亲人”二字甜蜜着,不由得藏起来对爱情的野望,反而用叔本华安慰自己:“世界上哪有爱情?呸,全是生殖冲动。”仿佛唾弃爱情就能心安理得。并且悄悄下决心,要把这话在科长面前说一次,不能添他的骄气。
她********琢磨怎样显得不屑一顾,却没想到,刻意表演的不屑一顾,其实是另一种在乎。
第二天,勤务兵老早就在礼堂穿梭,窜来窜去来张灯结彩。四条长桌吱呀呀推在一起,拼成个大条桌,掀起洁白厚实的桌布往上一盖。再叠一层鹅黄细纺布,层次分明的两层桌布直垂地面,遮住寒酸的钢筋桌子腿,顿时成了高端大气的宴会自助餐摆放台。无所不能的列兵们开始施展家政的魔法,爬梯子装吊灯,下地底修线路,考虑桌椅的陈设,敲定舞池的位置,全部用勤劳的双手包办,同时兼任了电工、管道工、钟点工、装修工、粉刷匠、室内设计师的工作。并且超额完成,把勤务兵的威力诠释得登峰造极淋漓尽致。
为了深刻贯彻上级的指示——援引尉诩的话就是三个字“牛逼点”——勤务兵甚至拿保鲜膜细细裹住了纹路清晰的汉白玉柱子,然后精心喷了一层以假乱真的髹金墙漆,这个丧心病狂的创意把礼堂装饰成了波斯暴君薛西斯的黄金殿堂:取之不尽的美食。享受不完的美酒,视野所过之处金碧辉煌,除了没有裸女伴舞,基本上令人叹为观止。
下午完工,梁非凡跟着李明检视电影布景一样华丽的礼堂时,喃喃赞叹:“我的妈妈。没违纪吧?”
大汗淋漓的后勤课长递上账单,装饰费用两千五百元。花销还没国科大的一场元旦晚会多。
李明瞧着梁非凡,斩钉截铁说:“没违纪,绝对没违纪。”他点着在场休息的勤务兵大笑:“你们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不去干室内装修真是他妈浪费人才。”
勤务兵相视一笑,暗想:“废话,你去看看咱们的厕所,擦得比你的脸还干净。”
李明欢天喜地宣布合格,开始准备菜肴,晚上8点,庆功晚会准时开始。他自己回去精心准备礼服,期待给魏东娴一个漂亮的印象。
而尉诩这两天极其低调,连巡视检查礼堂的好奇心都忍住了,留在办公室里争分夺秒处理公务,把好差事都留给了别人,勤恳得反常。
于此同时,庄言洗了个痛快澡,神清气爽地擦着头发走出来,滴着水的脚丫踩在地上,忽然“刺溜”一下险些滑一跤,眼疾手快地扶住门框才站稳,眼角余光看见透明的一滩水蹿进门缝,眨眼消逝。
庄言揉了揉眼睛,皱眉仔细看舱门,什么都没有。他低头看地上的水渍,瞧见湿漉漉的痕迹断续拖至门口,像有只企鹅用肚皮滑过一样。
他扯毛巾围住腰,开舱门伸头左右一瞧,空无一人。皱眉嘟囔一声,关门回来,松了毛巾,晃着鸟走回床边,开衣柜拣出衣服,一件一件丢在床上,预备稍后穿。手指在衣服上数过时,瞥见挂在衣柜里的晚礼服,留恋了一下,转念却想:“不穿了。”关了柜门穿衣服。
他一头套下针织毛衫,走到桌前,却意外瞧见桌上摊着一封墨迹未干的书信,字迹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
那是他自己的笔迹,绝对没错。那歪斜参差的拙劣体式,和飞动肆意的笔势,跟庄言懒于练字的笔迹如出一辙。而那瘦嫩的字型,字之间略嫌窄小的间隔,包括顿挫提转的神趣、起笔与终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