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说的不是舍生取义的决心。…,..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他,他在做出这种抉择的时候,从来不曾挣扎。”黎塞留断然说,“我说的是血性,魏小姐。我相信很少有人能够骗到庄言,因为他对一切都保持怀疑,所以他永远在探索、推导,他只相信自己证明的事实——而你的果决,让我看到了他的影子在你身后飘动。”
“他影响了我。”魏东娴低头承认,心头一软,忽然有那么一瞬间,不舍得死去。
黎塞留认真说:“我同意你的看法,刚才当着那两名军医,你和宋丹都没有提及囚徒,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一切都和囚徒有关,这就是为什么宋丹绝望恐惧,这就是为什么你斩钉截铁。但是我想,就算是囚徒都想不到你会这样果断——并且有一点是尚未确定的:让宋宪致死的疾病究竟有没有传染性,以及传染途径和效率如何。假定这是一种传染性流行病,那么在启动终极解决方案前,我们可以暂时封锁基地,然后展开大规模血清检疫,来确定感染率。”
“怎么检疫?”宋丹摇摇晃晃走出来,垂手看着黎塞留:“我们连病原体都没分离出来,制造不出抗体,也就观察不到病原体-抗体复合物的沉积,我们凭什么去给士兵检疫?你还没懂吗?”
宋丹恳切地走向魏东娴,伸手想去扶魏东娴,目光飘到沾血的手指上,动作僵住,手像冻在半空中。不敢去碰魏东娴,最后缓缓攥成拳。收回到胸口,捧心低头。伤感道:“宋宪的脑脊液浑浊得跟下水道一样,脑脊髓组织被溶解得像蜂窝一样惨不忍睹,脑组织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相通的孔——这绝不是自然变异能够产生的菌株,只有‘囚徒假说’能解释这种菌株存在的理由。我能想象,这是一种极其嗜血、破坏力极强、致命性封顶的病原性微生物,它是食物链顶端的神,低头俯瞰我们这些无知的蚂蚁,蔑视我们这原始的医学。地球上只有囚徒能制造出这样高级的生化兵器。继续推演,‘传染性’是衡量‘微生物武器性能’的决定性指标;如果一个生化兵器没有传染性。那它就没有作为顶级兵器而存在的意义。这是不言自明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还寄希望于‘菌株没有传染性’这种少女童话?”
黎塞留低头无言。她被这缜密的逻辑打击得无法反驳。她一直劝阻魏东娴,是因为她还燃烧着活下去的希望。
她坚信自己毕生信仰的正义化身米迦勒菲尔,一定会选择最适合的人来担任最后的圣徒。庄言对一切保持怀疑,永远充满探索**,对公正热忱追求,拥有前沿学术素养,具备让神经病人望尘莫及的开阔思维和与古今忠烈不分上下的牺牲精神。
黎塞留相信,米迦勒选择一个这样的人来托付大业。那他一定会在灾害降临之际挺身而出,救援颠沛流离的生命。所以黎塞留希望事情留下转圜余地,而不是斩钉截铁的鱼死网破。
魏东娴的声音颤了一下:“宋丹……你手指上有血?你不是戴了手套吗?”
宋丹睁开眼睛,微笑摇头。目光温柔地鼓励战友:“不重要了……那都不重要了。我只是很绝望,我害怕咱们将致命疾病释放到地面上去,我害怕我们变成21世纪的潘多拉——娴娴。我想庄言了。”
魏东娴震惊地瞪大眼睛。
宋丹双手攥在心口,紧紧挤压着食指上被骨刺刮破的伤口。闭目笑道:“他曾耀武扬威地对我说,人类之所以活到今天。多亏了有男人。从远古的猎人走出藏身的洞穴起,男人们就和寒冷的风雪战斗,和狂暴的猛犸象战斗,和暴雨和洪水战斗——大自然的恶意磨砺出了男人的血性,所以他们不惜以最险恶的用心去揣测危险和劫难,他们能够做出冷酷的正确决定,因为他们知道局势本会变得更糟!男人的凶恶,男人的血性,让孱弱的人类从猛兽的狩猎中生还,从远古的冰川中幸存,从大自然的恶意中杀出一条血路,让一个个部落壮大成今天的浩瀚文明!我不是针对你,娴娴,”
三人目光交错,宋丹终于从恐惧中冷静下来,镇定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陷入囚徒的迷局中,这个时候必须抛弃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必须让囚徒的计划破产,我们要让外星人见识见识女人的血性——我们要像个爷们一样,把这种疾病关在这两公里深的坟墓里,把囚徒关在这钢水铸就的坟墓里。”
宋丹所言非虚,倘若大当量核火球在基地爆发,铸就基地的几千万吨优质钢材会瞬间融化,变成钢水的洪炉,最后凝固冷却,充盈整个地穴。再超凡脱俗的囚徒,也会像琥珀里的蚊子一样,被凝固在重达几千万吨的钢锭中央,永远无法挣脱。
宋丹轻声细语:“按照已经确认的情报,囚徒具备光学欺骗能力,数字分析能力,可塑变形能力,和强大的物理化学防御力,而他始终潜伏,证明它的体积不大,功率有限,就算它能从火球中生还,也无力从冷却的钢锭中逃脱。并且它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我们要把疾病和囚徒全部封印在钢铁的坟墓里,我们要关上潘多拉的盒子,并且令它永眠地底。”
魏东娴凝望黎塞留。她对宋丹的计划叹为观止,所以向黎塞留确认计划的可行性。
黎塞留肃然点头:“囚徒的体积只有0.5立方米左右。它抵挡核火球的高温高压时,必须全功率支持特化外壳,才能保证从核火球中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