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前行,一旦有了方向,人心就安定许多,书生此刻显然放松了心神,拉着苏朝夕说话:“姑娘,咱们一起在这林里待了一日,也算是缘分,如今就要出去了,小生还不知姑娘名姓呢。”
“我姓苏。”
书生笑道:“小生三生有幸遇上苏小姐,若是他日有缘再会,定与苏小姐大吃一顿,如何?”
“好啊,到时候我若还活着,你可以到东洛找我。”苏朝夕也笑了。
“苏小姐何出此言?对了,苏小姐之前说要去北蛮,所谓何事?难道是有什么危险所以才这么说吗?”书生有些吃惊。
苏朝夕看着前方的火光,茫茫黑夜,只有它指引着方向,就如同夜里行舟见到了灯塔,是希望,是曙光。
她微微一笑:“我是为了我儿子。”
书生本来扯着她袖子的手一抖,松了开,连身子都挪开好远,显然惊得不轻,说话都有些发颤:“苏小姐,哦,不,苏...苏夫人,原来你都是有夫之妇了,小生唐突惶恐,不周之处还望见谅。”
苏朝夕不动声色的看着他点头:“不知者不怪。”看着书生又恢复了之前不熟时的生疏举止以及手足无措,她唇角微勾,他会这么认为也没有错,多日来的赶路已经令她的发髻散乱,索性直接披散着,从发髻看不出是少妇还是少女,再加上夜黑,之前他估计也没仔细观察这方面,她半真半假的将他引到这条道上,也省的以后再旁生枝节。
白日里觉得远的路,夜里却近了,没走上两个时辰,火光便近在眼前,苏朝夕淡淡的瞥了一眼,发现举着火把的是个衣着肃正的中年男子,他似乎没有想到出来的会是两个人,眉眼中有些惊讶,却又很好的掩饰了过去。
书生一见他便高兴起来,回头看着苏朝夕:“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同走,天亮再进鬼泽谷深处?”
苏朝夕摇了摇头:“人命关天,一刻不容歇息,如若有缘,来日再续。”言罢,便牵着马离开了。
书生一直看着她消瘦的背影消失在眼际,唇角的笑意才慢慢收起来变得严肃。举着火把的中年男子看了他一眼,恭敬的问:“主子,这人是?”
书生语气冷清凛冽,再不复之前的文弱:“雪叔,你说一个女子只身前往北蛮,是不是一大壮举?”
雪叔低着头,似有些惊讶:“这位姑娘要去的是北蛮?”
书生挥了挥手,似是有些遗憾:“那位连孩子都有了,已经不是姑娘了,雪叔,我们返程吧,想必这么多天三弟也该着急了。”
雪叔点点头,拇指和食指捏住放在嘴边吹出一声哨响,一阵呼啦啦的风顿时挂起,一个巨大的黑影俯冲直下,瞬间两人便消失在黑夜。
出了不归林,那些遮天蔽日的大树就少了许多,就连鸟鸣声都变得更加欢快,苏朝夕骑在马上借着月光缓缓前行,周围都是繁花茂草,一点也看不出恐怖危险之处,苏朝夕却半点不敢懈怠,又走了两个多时辰,天见亮了,却也开始起雾了,茫茫大雾看不见人,连马都不愿再走一步,苏朝夕只能下马牵着往前走,期盼浓雾消散。
但走了许久,浓雾非但不见消散,反而变成淡薄的青色,周围脚下的花草都开始枯萎,耳边再没有鸟鸣,雾气变瘴气令苏朝夕心神一凛,连忙封住口鼻,她是呼吸不到了,但马却能,没走几步,马便倒地不起,口吐白沫。苏朝夕只能弃马,继续缓缓前行。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淡薄的青色开始缓缓变深,须臾,便成了深蓝,苏朝夕颦眉,这瘴气怎么接二连三的变却没有过度?忽闻耳边“嘶嘶”声,她一愣,低头,发现身上的衣衫开始腐化,顺着路程的深入,腐化的越来越快,苏朝夕来不及多想,身体一轻脚尖微点,便施轻功急速行进,此时她倒是有些懊恼为何当初学的不是最快的轻功,这点稍能保身的功夫完全不够用,深蓝色的瘴气从四面八方包裹着她,身上的衣衫嘶嘶的腐化消失,不过还好这瘴气覆盖的不远,没多大一会儿她就跑了出来,而此时她的身上外裳已经消失,只剩下淡薄的内裳。
苏朝夕站定,刚想要缓一口气,却发现周围依旧瘴气缭绕,只不过此时的瘴气变成淡粉色,在晨光的照映下带着一丝迤逦。微愣之间,一个不察,她便吸入了一口,顿时眸光一晃,双颊绯红。
她眯着眼,只感觉浑身发烫,一呼一吸之间,仿佛觉得有人走来,眼睛却不复清明看不清楚,等到看清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他怀里。“墨欢礼?”苏朝夕喃喃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郾城吗?”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穿的变成了一件湖绿衣裙,还湿哒哒的,而他一身墨袍,温柔似水的看着她,丝毫不在意她湿漉的衣裳。
墨欢礼并未说话,只是看着她,她就觉得心跳的好快,再加上身上发烫,好像只有他是凉的,便使劲贴着他,他绕在腰肢上的手似乎有魔力,稍微一动便让她浑身战/栗。
苏朝夕抬起头,看着他这般温柔的看着自己,心神一漾,呼吸之间却见他俯身,柔情似水。
恍惚间,苏朝夕只觉得自己是被泡在蜜糖里,柔化了甜腻了,半睁半闭间看见的都是墨欢礼温柔缠绵的脸庞,只觉得自己被深深拉进他的怀里,不能自拔。
忽的一声轻啼令她一惊,睁开眼看见墨欢礼,只觉得哪里不对,环顾四周,哪里还是鬼泽谷,分明是中书侍郎的府邸模样,顿然惊醒,这才想起自己误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