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王善手下的五个都头从偷懒地仓皇起身,知道寨破失职是死罪,逃跑也是死罪,但逃跑却可以至少眼下不死,又不见上官王善露面,都清楚这位上官的德行,估计一准是早逃走了,所以也跟着全都早早跑了。
前营当值的两最高指挥官全不在了,其下的十个都头也没有了,值守官兵彻底失去指挥,陷入混乱,不是被汹涌的山贼人潮转眼淹没了,就是脚快逃走了。
本事最高的祝万年此次仍然没有打头阵,在中军负责统一指挥。
他白天所受的皮肉伤势不轻,仅仅是随战马颠簸被盔甲摩擦都疼痛不已,又有初夏炎热捂得伤口的难受劲,两者一叠加,那滋味更难受,从离山到这里,他痛得难受得虚汗一直不停地流,此刻却高兴地仰天哈哈狂笑道:“黄信是无用匹夫,也敢称镇三山?霹雳火秦明只是莽撞蠢夫,稍施小计就能轻易玩死。儿郎们,官兵现在无主好欺。抢掠、报复官府的时机就在眼前,给我奋勇杀呀——”
大吼声中,他咬紧牙关强忍伤痛,舞戟开始带头冲杀。
还在寨外没能进去的数千步兵山贼受到鼓舞,喊杀如雷跟着冲向营寨。
这股汹涌洪流加上龙虎彪祝氏三兄弟的骑兵团和已经冲入营寨的山贼再发力,官兵前营转眼彻底沦陷。
诸贼奋勇冲向官兵中军和左右营,力求象破前营一样趁官兵刚惊醒准备不及而一举突破,就此奠定胜局。
中军。
毕应元本就睡得不踏实,依躺在那始终半梦斗醒的,猛然听到前营动静不对头,立即惊醒,起身急喝亲兵把他头盔戴上,持枪冲帐外,狠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更快更清醒,然后就着新兵牵来的战马飞身而上。
这时,旁边不远帐篷的偏将尤元明也披挂整齐冲了出来飞身上马,一见毕应元就大叫:“情况不妙。必是前营已经失守。”
前营为何会如此轻易迅速地失守,这当口已经没工夫去查。
因为祝彪已经带着骑兵凶猛冲到中军这一带大闹。后面则是人山人海的山贼步兵滚滚杀来。
毕应元和尤元明大惊失色,急忙命令擂鼓聚早准备好的中军四千多将士展开迎战。
可鼓声在空静的夜晚响如雷鸣,急促催促了一阵,四百精锐骑兵在从边将中调来的悍勇小将为部将的江忠、吕元吉以及从山东它府调来的部将邓武、王铎带领下很快聚集进入战备状态;步军官兵纷纷奔出帐篷,虽然显得慌乱却绝大多数起码保持了武装齐备,在各校尉、都头、小队伙长等大小军官的带领下行动起来,显示了秦明黄信治军训练成果。
可其他部将却一个没出现;中军七个指挥使也只有一个叫王朝一个叫马汉的年轻汉子带队率先到了毕应元面前听令;其他指挥使,包括白天受伤却不耽误参战的那位后营指挥使全不见了。其所部都头也少了大半,甚至一个没有。
不用说,毕应元也明白,这些将领一准是一看形势不好、大营守不住了,留下迎战怕是个死就一声不吭地大胆溜了。
不说此刻担着全部领导责任的毕应元,就是偏将尤元明看到这结果,也不禁一阵悲哀心寒。
平常,一个个将领好一副忠君报国英勇不屈的英雄好汉架式,一提剿匪,个个表现得好不奋勇当先不怕死,好一副敢打敢战的钢铁猛将之威,个个嘴硬得很,神情坚毅得感人,却一至关键时刻绝大多数人就露出不堪本相。
此次参与剿匪的全体将士,尤其是将领,这还是经过一年严厉整训磨练出来的,而且是秦明黄信刻意挑选出来敢战能战的,却依旧是这个鸟样,可以想像没有剿匪压力的其它内地官兵尤其是将领懒懒散散会烂成什么样。
就这样的军队领导层,毫无保国安民责任心,交战来临一听有危险立即想到弃军而逃,别说抵抗外敌大军强横凶野的入侵,就是去打个内地毛贼剿个山寨小寇也只能有败无胜,将再多,兵再广又有何用?凭什么去抵挡北方强大的外敌。
怪不得文成侯看不起大宋内地官兵,曾斥责说:“威威众将实不如民间恶霸;浩浩众兵实不如地痞混混。”
恶霸地痞遇到对手尚且有胆子打打试试,实在弄不过才会见机识趣逃走,但总还要放狠话,心里怀着一雪耻辱早晚得找回面子的念头。而内地诸将士遇到对手,不管对手强弱多寡却多是望风弃械而逃的份,连打击报复贼寇、挽回官军和朝廷体面的信念都没有,只盼着别打仗冒险。实权军官多为只会说空话大话假话套话,只会大嘴巴表姿态的无赖废物摆设,白白耗费百姓辛苦缴纳的巨额赋税钱粮一年又一年,带着烂军徒费国驽,这种军官军队养之何益?
不及早整顿内地军武,大宋早晚会有弥天大祸。
在这一刻,毕应元和尤克明都深刻理解了文成侯身为大宋罕见的年少状元,身为整个华夏历史上罕见的年少士林领袖,为何好好的京官小相文官不做偏要去边关野地领军治边冒险受苦。
人家是在很多年前就看透了大宋不堪一击的潜在巨大危险,早早就毅然决然去有发挥空间的地方努力弥补了。
如此深谋远虑有担当的年少英才,在大宋当真无人能及,今日方知文成侯何等令人心折。
也怪不得朝堂衮衮诸公在享受着沧赵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