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局长,我也没有完全放弃队里的工作。”赵跃民被逮到现形,有些不好意思。他端正坐姿,说道:“我这不也是试试看吗?也不一定考得上。”
苏国梁眯着眼睛打量着赵跃民,笑道:“你个赵跃民,跟我玩迂回战是吧?你要是认真复习,那绝对是考得上。你说说看,自打你入队以来,交给队里多少项技术改革项目?你这脑瓜子,绝对适合学习。”
“那苏局长,借您吉言啊。”赵跃民嬉皮笑脸道。
“赵跃民,你可别有梯子就上啊。”苏国梁双手捧着搪瓷茶杯说道,“实话实说,你要是想考试,我拦你也不好。可是我不拦你,我又怕局里失去一个优秀人才。说说吧,你想考大学,为的是什么?”
“为了……”赵跃民还没说,苏国梁便打断他道:“我替你说吧,我女儿苏红也参加了今年的高考。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的心思。考上大学,命运改变了,本来没有前途在农村放羊放牛的,现在能到大城市里求学。上了大学,都包分配,是天之骄子,分到油田里就是干部。”
“这些东西……”苏国梁抽了支烟道,“对于别人来说,是需要的。可是你赵跃民并不需要。你本来就是局里最年轻的干部。各方面前途良好,连吴副部长都对你有一些印象。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继续努力加把劲,做更大的贡献呢?”
“我……”
“你说你要学习知识。我们油田里每年都有到中国石油大学短期学习的名额。我给你弄一个,让你过过瘾,不就行了吗?”
“苏局长,您这是要把我拴在钻井队了?”赵跃民叫苦道,“您这是控制人生自由啊。”
“谁说要把你拴在钻井队?”
“那……就算回到指挥部当个副科,比起大学来,也没有太大的吸引力啊……”赵跃民脱口而出道。
苏国梁鼻子哼了一声道:“你赵跃民的口气倒是不小。副科没有吸引力?地质部的秦海秦工程师,人家是正规石油大学毕业,还去苏联深造过。比你年龄大一轮,人家现在才是副科级。”
赵跃民被苏国梁呛了一句,低头不说话。
“不说话?”苏国梁吐了口烟圈,“我知道你还是不服气。行,我苏国梁是想要让你留下,当然也得让你留得心服口服。”
他站了起来,推开窗户,顿时窗外的冷风吹了进来。
苏国梁指着西边的一片厂区,冲着赵跃民问道:
“油田机修厂厂长,管一千二百人,正科级,要不要做?”
“苏局长,您不是开玩笑吧?”赵跃民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才来油田一年多,竟然能够当上机修厂的厂长。
如果是以前钻井队是管一个营,这机修厂可是管一个旅啊。
“开玩笑?”苏国梁站起来,背靠在写字台上说道:“你见我苏国梁在办公室里开玩笑嘛?”
“我跟你说,你小子是走了大好运了。石油部的吴副部长很喜欢你。跟我说他明年来视察这里,还要跟你谈话。”苏国梁歪着头抽了口烟道,“好家伙儿,我刚刚跟部长保证完,你就要走,明年吴副部长来,你让我喝西北风去啊?”
“当然啦,我苏国梁也不是一个人拍脑袋说了算。局党组也是经过慎重讨论过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上面了来了学习精神,倡导放权给国营厂,倡导新式改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老朽了,还是让你们年轻人来试试,响应党中央的新号召……”
众所周知,国营企业的发展,长期以来受到了某些方面的强烈制约。首先,企业缺乏最基本的经营自主权,无法决定生产的产品和数量,甚至雇员工资也由国家说了算,像一枚棋子一般受到国家各种国家机构的控制。这些国营企业实际上与实际的“企业”脱离很远,正因为如此,中央才决定提高企业自主权,让其成为名副其实的“企业”。
“怎么样,中央下达了新文件,新风向,你有没有兴趣,做一名改革方向的红旗手?”苏国梁双手扶在写字台前问道。
……
夜色下,邵湖镇家家户户亮起了电灯,如同夜空的中的颗颗繁星。
“跃民啊,第一次来我家做客吧?”
高治国拿出一瓶二锅头,又拿了两个搪瓷茶缸,给赵跃民和自己满上了。
两人开始对酌起来。
“油田机修厂厂长……”高治国笑道,“要是厂里工人们看到新任的厂长,跟他们一般年轻,都不知道是一副什么表情呢。”
赵跃民笑了笑没说话,敬了高治国一杯。
“当初我把你招进来的时候,就看你不简单,没想到,你的进步这样快。”高治国脸上一股复杂的表情,“赵跃民,尾巴可别翘到天上去。这个厂长不好做啊……”
赵跃民看着高治国话里有话,问道:“高主任,您什么意思?”
“喝酒,喝酒。”高治国话说半句,也不言语。
他将大把的黄豆埋在火堆中,黄豆已经烤得熟透无比。
高治国捡起几粒黄豆,搓掉灰尘,交给赵跃民:“来,尝尝。”
两人又喝下了一瓶白酒,赵跃民有些微醉道:“高主任,您叫我过来,可得给我支招啊,否则我这个厂长摸不清楚状况,一头撞得鼻青脸肿,被工人们踹了屁股——那不就等于打了您的脸吗?”
“扑”的一声,高治国一口酒水全部喷了出来。
“你小子,真是会挤兑人。”高治国笑道,“好,反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