郧中隐是个心重的人,想着从风一准有急事,天不亮就把马翼飞叫了起来。:“中隐,知道你为啥是个穷命吗?”
郧中隐瞪他一眼:“为啥?”
“老话说无利不起早,你这早白起了。”
“不是有急事吗?少挺一会儿尸会死啊?”
两人斗了一会儿嘴,胡乱吃了些早点,候了一个时辰才允许进去相见。
说起昨天的顶礼慈云,二人都对从风称赞了又称赞。从风得意洋洋说:“事先不好跟你们往明里说,我在屋顶上看到你们为我着急,让你们替我担心。不过总算弄成了,没露馅。两位大哥知道吗?我这么做是给总督大人一个台阶下,他找我要仓义川的东西……”
“总督老儿找你要仓义川的东西?”郧中隐打了岔,惊讶不已。
马翼飞说:“归齐明白谁是真正的主儿了,早该想到的。”
郧中隐说:“你答应他了?”
从风说:“我跟他讲条件,放了我,就给他。”
马翼飞说:“恁地,你为啥还要跑去演顶礼慈云?”
从风说:“总督大人好像挺为难的,他让我自己证明不是哥老会余党。”
郧中隐说:“别听他蒙事,他掇骗你把仓义川的东西交出来。”
从风说:“我不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不见兔子不撒鹰,要是掇骗我,他就别想拿到仓义川的东西。”
马翼飞说:“仓义川那些东西是军事机密,对总督老儿倍儿重要,而东西又在咱们手上,顶礼慈云这事儿又一百一的把官府蒙着了,我琢磨着没道理再关着你了。”
从风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两位大哥,我在这儿闲着也是闲着,还想再玩个大戏法。”
郧中隐说:“行啊。再玩十个八个也不打紧,你要哥儿几个干什么,说话就是。”
从风说:“二位大哥,我在坐牢之前。已经知道当年活埋我的人是谁了……”
郧中隐揪住他:“快说,是谁?我宰了他!”
从风说:“不用你动手,我想了一个主意,让官府砍他的头。”
郧中隐说:“你先说这人是谁吧!”
从风遂把如何识破秦邱二人,和亲眼看到王嫂被杀的经过说了一遍。
郧中隐义愤填膺。大牢里不敢喊叫,气得跺脚乱跳,咬牙切齿说:“这俩嘎杂子琉璃球,早该想到。邱持贵逮起来了,估摸着小命难保,剩下一个秦矗,不把他碎尸万段我出不了这口恶气。”
马翼飞说:“中隐,你先别急眼,听听从风的主意。”
从风附耳低言说:“中隐大哥上回不是说有一坛假币吗?我想让秦矗背上私藏假币的黑锅,私藏假币是砍头的死罪。”
郧中隐抓耳挠腮说:“这事儿。可得好好合计。”
从风说:“中隐大哥,我知道那些东西得来不易,如果不舍,我就断了这个念想儿。”
郧中隐说:“你这话够混账的,怎么说我不舍?真金白银你要拿去也不是事儿。我觉着你这主意不靠谱,秦矗能由着你往他头上栽?扯什么蛋!”
马翼飞说:“从风,你先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从风遂把心里的算计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郧中隐说:“计是好计,我看还是不把滑,别瞎折腾了,不如我去亲手宰了他痛快。只要手脚利索,我叫他白昼白死,黑更黑死。”
从风说:“中隐大哥,杀人是要偿命的。万一失手,把你搭进去了,我该遭雷劈了,万万不能让你去为我赌命!”
马翼飞说:“中隐,世上的事儿只怕想不到,不怕做不到。秦矗爱玩幺蛾子,咱们也跟他玩一回幺蛾子,从风这一招我看没啥不靠谱,不试一把可惜了。”
从风说:“翼飞大哥,我担心的是秦矗不再来探监了,他要不来,这事儿就没戏了。”
马翼飞说:“我琢磨秦矗揣着一块心病,知道你捏着他的把柄,害怕抖搂出去,上回来哄骗你要保释你,不过是要堵你的嘴。他的心病还揣着在那儿,我想他还得来,尤其是他知道有人在天后宫演了顶礼慈云,更急眼。中隐,咱们回去给他火上浇一勺油,逼他上钩。”
郧中隐说:“老马,你是活诸葛,你说行,你可得担着,别弄个鸡飞蛋打,从风现在的情形可玩儿不起。”
马翼飞说:“这事儿玩的是心眼,就像郎中开药方,只要脉摸准了,方开对了,病就能治。秦矗欠一身的孽债,他自己心里有数,雨天背麦秸越背越重,但他想用赖账的法子碰运气,这种人其实最容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咱们里应外合,谨慎行事,十有八九会入套。”
郧中隐说:“好好好,你越来越啰嗦了,你们说行就行,不过我心里还是不踏实。”
从风说:“中隐大哥,你得把藏假币的地儿告诉我。”
郧中隐说:“告诉没问题,那地儿还不容易记住,你可别撂爪就忘。”
他贴近从风耳根,把藏匿假币的地儿细细说了一遍。
从风从地铺上抽出几根麦秸摆了一下方位,对郧中隐复述一遍。
郧中隐说:“没错。”
马翼飞说:“你说谁啰嗦,你都能记住,他能记不住吗?”
郧中隐又说:“秦矗要是真来了,你立马传话给我。”
狱卒黄过来催促:“二位,不能再耽搁了,快回吧。”
郧中隐和马翼飞别了从风回到天津,已是下半晌了,二人找个饭摊狼吞虎咽充了饥。郧中隐用手掌抹了一把油渍渍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