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时候往院子里领人决计行不通,几个人更不可能像前两次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往外溜。
垂眸思忖片刻,谢姜抬眼看了韩嬷嬷道:“嬷嬷问过她是哪里人,还有没有父母亲戚?”
话题突然拐了弯,韩嬷嬷怔了一瞬:“老奴问过,这人说家里是卷地农户,父母嫌弃她腌脏做不了活将她赶了出来”说了这些又困惑道“娘子问这个做什么?”
谢姜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昏黄暗暗的烛光下闪了几闪,细声道:“九公子见到这样一个人会有两种结果,一是认为损了面子将人杀掉;二是故做大度洒脫将人送回来,这两种都不是我送她去的目的”
话到这里好像拐的弯更大,韩嬷嬷越发摸不着头脑。
谢姜的声音细细柔柔,仿佛解释又好像推测给自己听“家里有父母兄弟可以依赖,危急时刻会因为有退路而生胆怯求饶的心思,反之······这人前无生路后是绝境,一定会百般想法子抓住九公子这根稻草”说到这里眸光灼灼看了韩嬷嬷“我要她凭本事留下,九公子强塞个新月,我就给他送个粘上去扔不掉的······骄阳”
“骄······骄阳?”韩嬷嬷好似掉了下巴。
“嗯!就叫这个名字罢”谢姜颊边露出两个小酒窝来“嬷嬷将这些好好给那个······骄阳说清楚,她愿意咱们送她去,她要是不愿意,咱也不介意多个人吃饭”
谢姜的话说的万分爽利,韩嬷嬷却琢磨了半天才品出来意思,不由迟疑道:“娘子是要老奴给她说清楚这中间的厉害,让她自己决定么?”
“是”谢姜两只眸子幽幽暗暗,仿佛是成竹在胸又好似笃定“一切由她自己选择,这样一来,做事的时候她才能全力以赴,才能只有忠心而无怨愤”说了这话,握住韩嬷嬷略显粗糙的手掌叹息道“在宅门里混了大半辈子,难道嬷嬷不晓得被迫与心甘情愿的区别么?”
韩嬷嬷察觉到后背好似又要冒汗,忙起身施礼道:“是,老奴天一亮就去,问清楚了再来给娘子回话”
谢姜掩嘴打个小呵欠,含浑道:“出出进进次数多了,恐怕会惹来旁人注意,我有九层把握她愿意去锦绣公子身边。嬷嬷不用回来禀报了,看着安排就好”
一个无家可归的人,又长了一身癞疮,别说找活计糊口,旁人见了不打死就算命大。如今等死的当口见了韩嬷嬷,绝对会抓住不放,更别说还要去豪门世家里做婢女,就算有危险,比起饿死冻死来也是小事。谢姜算准她会答应。
风刮的窗棂“簌簌”作响,光影闪烁中韩嬷嬷轻声道:“老奴明白娘子的意思了,老奴告退”
“嬷嬷去罢”谢姜和衣缩进被子里,含含糊糊吩咐“明天嬷嬷可别叫我,今儿个可熬了一夜呢······”话到后半句便成了几不可闻的嘟囔。韩嬷嬷看看露出绒被的半张小脸儿,不由低低叹了一声,转身出了内室。
天亮过后宅子里果然紧张起来,守门的妇人打扫庭院的婆子,连同西侧院的服持丫头,一个个都被管事拎去了石屋,往常天不亮就去行司理事的王伉,过了朝食还在正院。
紫藤院里却是一片寂静,韩嬷嬷北斗两人去了后巷,玉京寒塘便端着竹簸箩坐在房廊下做针线。刚纳了几针,院门“呯呯”响了两声,玉京看了眼寒塘,针尖儿朝着门一斜,小声嘀咕“是不是有人来了?我可听送菜的阿富说······扫地的妇人,西侧院的嬷嬷丫头们都被关起来了,王家主正一个个问话呢······”
话没有说完,门板又“呯呯”响了两下,一个丫头捏着嗓子喊:“哎,开门,我是魏紫······”
魏紫原来服持崔氏,后来被拨到王馥院子里做贴身丫头。寒塘将簸箩往玉京膝上一搁,起身道:“莫瞎说,就算姨夫人不在家,王家主也不会叫紫藤院的人,更何况是这种事,我去看看,想来大娘子有事找娘子”
寒塘紧走几步拉了门闩,门刚开了半扇儿魏紫便挤了进来,小声问:“怎么是你,守门的阿媛呢?”
“说是家里大郎生了病,娘子便准她回去了”寒塘一边顺口答腔,边伸长脖胫看外头“先进来,进来再说”
等魏紫进了院子,寒塘重又闩了门,回头看了她问:“大娘子让你来有事儿么?”
外厅的门关着,丫头却坐在门口做针线,显然是主子在里头,魏紫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要求见谢姜,抬手掩住半个嘴巴与寒塘嘀咕:“大娘子让我给谢娘子捎话······昨儿个夜里,去西侧院的人,真的撞见雪姬房里有个男子”
这两天做的事情,谢姜虽然没有与三个丫头明说,寒塘也是隐约猜出来几分,再加上昨天半夜韩嬷嬷与新月两人出去不到一会儿,西侧院便火上房似的人喊狗跳,这个丫头心里是门儿清。不过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惊讶的样子总得做出来,听了这话,寒塘便捂住小嘴道“哎呀······怎么会有这种事儿?”
魏紫不疑有他,小声道:“此事是我们院子里的仆妇先看见的,故此大娘子先去见了家主”
先不说撞没撞到什么事,服持王馥的仆妇半夜竟然会摸到西侧院去,这个就需要一个合理的说辞,解释不好,王伉便会怀疑雪姬夜间私会男子的真实性。
寒塘压了嗓音问:“那…大娘子准备怎么说?”
魏紫向玉京招了招手:“你也来,两个人都听听,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