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更以为他与沈眉两人有事隐瞒,满面不悦:“即是那不能让我知道的勾当,那我也就不打听了。”一甩帕子便作出要走开之状。
“秀秀姑娘!”崔宁心中不舍,叫了一声,却又不知说什么,半日道:“只是买一些普通物事,你看看我买得可对?”便将怀中之物拿出来。
秀秀劈手夺过,打开纸包看时,却是小小的一盒子胭脂,一盒子香粉,还有个小小银盒,里面装了个缀银珠的粉扑子,这些东西,她妆奁中虽有,却不如这个小巧精致,那胭脂更是醇厚甜香,不禁有些眼红,道:“买得可是好,沈眉妹妹家有这些好东西,竟不跟我们说。”
又装作不经意地说:“这个粉扑子可有趣得很,不如送给我吧。”
崔宁本来就是想买来有机会送她的,今日天从其便,正主儿向他讨要,不由大喜:“这个也不值什么,秀秀姑娘喜欢,尽管全都拿去。”
秀秀瞟了他一眼,道:“这么多,好贵着呢,崔先生哄我吧。”
崔宁忙道:“不贵不贵,姑娘不用客气,沈眉姑娘都是进货价卖给我的,呃……”一时又觉得不应该出卖沈眉,不觉不好意思起来。
秀秀本来满心欢喜,一听这话,又不情愿起来,拿眼睛剜了沈眉两下,又故意拿出天真的样子对崔宁说:“我也正有事要请教崔先生呢,不知崔先生可有空?”
崔宁见她对自己一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响,脚下都要飘起来,根本不知自己答了什么,就轻飘飘地跟着秀秀走了。
沈眉在店内,看着他二人言语来去,只看得眼花缭乱,及至见崔宁跟着秀秀去了,倒好像方才是做了一场梦一般。
秀秀用尽浑身本事,向崔宁旁敲侧击打听了半日,晓得王府并没有叫沈眉也进府的意思,方才放下心来。
但是,崔宁言谈中往往为沈眉讲好话,她虽然对崔宁没有意思,却见不得他对沈眉有好感,便道:“崔先生不知道吗?我有位表哥看上了沈眉妹妹,正要托人去她们家说亲呢。”
“原来如此,”崔宁点了点头,却没有她想像中的吃惊或是难过样子。
他并不知这事与秀秀煽动有关。
说来秀秀与沈眉自小认识,也没有仇怨,只因秀秀从小便生得水汪汪的一双桃花眼,大人看了都要赞一声“好个美人胚子,将来要进宫当娘娘呢”,她便也自负美貌,眼界儿、心气儿都拔得高高的,周围亲友人家,一概看不上眼。
谁想那日遇见沈眉,两年不见,竟是出落得比自己不差什么,比起自己近年面上时不时长些粉刺暗疮,她的皮肤又要好得多。又听说她一个克夫命的白虎星,偏偏接二连三有好人家肯娶她,自家已过標梅年纪,却仍心愿不遂,便有些不平起来。
而且沈眉父母双全,对她又极疼惜,只看她身上穿的、头上戴的都是好东西便知道了,而自己母亲几年前就没了,父亲虽也疼女儿,却不得其法,女儿家的心事也无人体贴,所以那股不平之所,便演成了三分妒忌。
再加上近来连着几日两次遇见秦王,那王府气派与王爷的风姿,早已将她一颗芳心牢牢绑定,谁想王爷对沈眉和颜悦色,偏偏对她不假辞色,在人前半点面子不留,她原有的三分妒忌,便不由自主地又添了五分怨毒,竟是恨不得沈家即时败了,沈眉吃个大亏才好。
此刻崔宁表现出对沈眉并不在心上,秀秀既感到满意,但又多少有点没趣,便转而打听起王爷的喜好秉性,府中其他人的关系,崔宁是知道她也要进王府的,所以倒不疑有他,有问必答。
话说秀秀那位在许记胭脂铺做二朝奉的表哥,原名邱乙,人人都叫他邱乙郎,他与梁门内大街的横巷内打铁白家是个表了两三表的远亲;白家与沈家相隔不远,只隔了一条巷,打铁老白的老婆,就是沈眉离魂期间帮她做艾炙的那位大嗓门孙大娘了。
当日邱乙郎听了秀秀的撺掇,要他在生意上为难沈家,又哄他说,沈眉家里已为她准备了好丰厚的一副嫁妆,家中又只有她一个女儿,将来沈家这个店铺也是她的,若能骗到手也是好一注钱财。
他便有心,要去看看这沈家小娘子是何等人物,竟敢招惹自家这位极有机心的表妹。
这日,向东家说了声要到街上看各家生意,便洋洋洒洒地走到梁门内大街来,先去沈老实的洗面药铺张了一张,见里面果然有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娘子,帮忙站铺头招呼客人,白布衫子青布裙子,头上插了个押发银梳子,生得却是清秀可人,更好在是天生粉嫩的好皮肤,不像秀秀,小小年纪就糊了一脸的粉,便有几分中意了。
邱乙郎躲在对面人家张看了半日,便去到打铁白家,寻他那表亲。
这日老白不在家,大嗓门孙大娘却在,邱乙郎便向她打听沈家小娘子。
孙大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皱眉道:“哎呀,说不得,这位小娘子,可是万般都好,父母又爱惜,妆奁尽有。就可惜命硬了一点,未过门已是克死了不止一个夫主了,人人都说她是一张杀猪凳呢。”
这话秀秀却不曾讲,邱乙郎头一次听,不免吃了一惊,心里暗暗埋怨表妹,为了私愤,连表哥的命也不顾了。好在自家不是要讨正室,家中自有老婆在,克夫也轮不到她。
孙大娘一边倒水与他吃,一边又说:“她城西你城东,你打听来做什么,听说你前年已是娶过亲了,莫不是还要停妻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