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早饭后,沈眉带着春香和春草,将八白散用到的药材逐一磨碎研细,反复过筛到极幼,锅上又烧开火,煮了一锅有粘性的白芨水,摊凉后,将磨成细粉的八白散,加上绿豆面子,再加上新鲜莲蕊,用有粘性的白芨水揉成面团,然后用家里带来的模子,压出一个个小方饼,日色还未转西,二十个莲蕊皂子便基本做成了。
沈眉又抽空,与温妈妈将各种名贵香料与香麻油加热,开始熬制甲煎香,因人手紧张,温妈妈又调了手下一个叫做如意儿的小丫环来,专门掌管这火候,专心看守这一锅甲煎,这几日里除非是沈眉说可以熄火,都不许离了人。
那红香粉与玉簪花粉倒容易,香粉是沈眉家做得最为娴熟的,无非熏香时费点神而已,所以安排在那几样费工大的产品当中,抽着空来做。
春草与春香对于她这门统筹的功夫,却敬佩得不得了,便是温妈妈,也细细记下了,以便报给王妃。
王妃因为郑念念不时提起沈眉,都是说她好的,如今听说沈眉一来到便通宵开工,态度够端正积极,做事又巧于安排间插,竟是手忙心不乱的,倒也赞赏。及至见到温妈妈拿来给她看的工衣,觉得这个女子果然与常人不一般,便叫温妈妈,看沈眉不忙的话,带她来见自己。
一时沈眉赶过来了,王妃叫她在下首坐下,先温言赞了她这两天用心,又问这工衣是怎么想出来的。
沈眉说,因为以前去上家拿货时,见到有些伙计,手上身上都脏,就不大愿意要他家的货物。她说,女人身上和脸上用的,总要洁净为主,所以自家开工的时候,便做了这工衣工帽与口罩。
王妃逐件拈起来着看了,对温妈妈说:“府里将来叫下边人做吃食用品,倒可以也穿这样工衣上工呢。”
温妈妈说:“正是,而且沈小娘子还带了许多套来,说每日要换新的,换下来的要用碱水洗了太阳暴晒过才能再穿,不然便会什么什么染的……”
沈眉含笑补充说:“是怕会污染。王妃这里场地洁净,不过我们每日总在园里、灶上、厨中各处走动,不知几时便会沾些尘土杂物回来,所以日色好时,便每日一换,如若阴天,最多三日,也是要换洗的。”
王妃点点头,说:“叫那新来的绣娘上来。”
那绣娘上来,跪下低头叩见了,王妃看看温妈妈,温妈妈便开口说:“这里有一套工衣的样子,你拿去照着做二十套出来,包头巾与口罩各做六十件,布料我自吩咐管库的备给你。”
绣娘诺诺领了命,王妃又说:“以后如非上面有吩咐,无事不要做哪些花样繁复的绣件,都是用不着的。王爷的衣袍,自有专人照管,还不到你们操心。”
那绣娘含羞忍气说了声“是”,回身正待出去,一抬头,与沈眉眼神对上了,两人都呆了一呆。
“秀秀?”
“阿眉?”
秀秀之愕然是因为没想到在此处见到故人,只是自己跪着听人训斥,人家却坐着如上宾。
沈眉的惊愕倒不是见到秀秀,因为她早就知道秀秀进了王府的,她所惊愕是自己竟然看见秀秀头上,笼着一朵乌云……这是什么状况?
她心下惊疑不定,却不敢说什么。
只听得上面王妃笑了一声:“原来你们竟是相识?”
沈眉微微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回王妃的话,我们原是街坊邻居,同在梁门内大街上住。”
王妃点点头,便丢开这事,又问沈眉:“方才温妈妈说你要专门用一间暗房,又用许多油脂与茉莉,是要做什么用?”
沈眉说:“我试过用这个浸出的茉莉花香油来调粉,做出来的湿粉,不但气味清新,用来擦脸既能润肤,比起用蜜或水来调粉,又更能遮瑕。”
王妃笑着说你倒是好心思。
沈眉正要说什么,站在一旁的秀秀见王妃对自己冷淡尖刻,对沈眉便言笑晏晏,早已一肚子不忿。温妈妈虽示意她下去,她却不肯便走,心思转了几转,竟是不管不顾地插话了:
“阿眉你又这新花样不要又出事啊,听说上回街坊买了你家新做的粉,几个都烂了脸,堵着你家铺子吵了七八天呢。”
沈眉一听,又惊又怒:“秀秀姐姐,这是怎么说,你不要无中生有!”
秀秀一撇嘴:“不是吗,你家铺子不是被人堵着骂了好些天吗?”
“你!”沈眉心中大怒,自家铺子是被人堵过,原因却与此全无关系,没想到秀秀无中生有栽赃嫁祸的功夫这样好,只是在王妃面前,不好与她吵闹,便说:“你明知不是,为何要这样乱讲!”
温妈妈看看王妃脸色,便喝止秀秀:“住嘴,什么时候轮到你对王妃的客人说三道四,还不下去。”
秀秀被“客人”二字刺痛,她性子本就有点偏执不讲理,此时一心要跟沈眉过不去,虽然被温妈妈骂了,依然冲着沈眉说:“听说就是你家卖劣质货,以次充好,坑得人多,所以那许记胭脂铺都不再供货给你们,城中商家也不和你们做生意,我有说错了不成。”
温妈妈生气了,大声呵斥她:“你还不住嘴?!……来人,拉她下去。”
眼见几个粗壮侍女跑进进来,秀秀在被人堵住嘴之前抢着又说:“王妃不信尽管叫人去打听,我表哥就是许记胭脂的二朝奉,我还能说错不成。”
虽然秀秀句句话都是致命型的攻击,沈眉却一时顾不上还击,“许记胭脂”“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