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眉自此,每夜除了听阎罗讲解道德经,便是用这笔记本认真抄本草,把这千百味草药,慢慢学习起来,她读书倒有慧根,知道功课不能一蹴而就,所以不急不躁,还算有耐心。
白日里无事,她便找由头和吉姨娘切磋这些草药的药性和功能,姨娘见她有兴趣,便随口说与她听,洗面药通常用什么草药合成,傅身香粉里面除了粟米粉做的“英粉”,又加了哪些香料,沈眉都一一认真记了,又当了姨娘的面拿着神农本草来翻查。
这个时代的洗面药和澡豆面子,脱不了都是添加白芷、白术、白蔹、白附子、茯苓、羌活、萎蕤、栝楼子等等常见药,所用的基础去垢物质则是绿豆面子,高级的则是豌豆面子;至于皂角,这时候早已经被发现并使用了,但是气味太重,处理起来麻烦,所以并不受制造商和消费者欢迎。
除了药草选择可以有变化,能使产品多样化的,就是配比的变化,以及香料的添加,中国人熟悉的主要香料品种,宋代都已基本齐备,除了水沉香太过名贵比较少用外,檀香、龙脑以及各种合成香和花香,在上流社会中,已经不罕见。至于零陵草、甘松、霍香等上古就已经被使用,但是被归类在草药中的香草,也是沈眉她们家这一行当,经常要用到的性价比很高的香料。
天天拿着家里的洗面药和澡豆面子作研究,沈眉发现自己的嗅觉确实变得灵敏了,不但能嗅出成品里的成分,还能嗅出香料的好坏。
吉姨娘的娘家本是做香料生意的,对香料从小就懂得考究,只是现在和沈老实做这小生意,也用不到好香料,却是技痒已久。
难得女儿竟有兴趣学,便恨不得把一身本事都传给她,不但教她各种香粉和洗面药里用的什么香料调配,为了教她识别香料好坏,还不惜花本钱带她去东城最好的香药铺里看着成品学习,又买了些不太贵的回来任她把玩。
其实沈眉晚上在梦里对着笔记本,什么好香料都能看到闻到,只不过没有由头卖弄这本事,现在有姨娘传授过了,她便可以借口说自己果然是有吉家的血统,天生有分辨香料的天份,除了姨娘教的,还懂得根据书本记载来举一反三。
沈眉用她现在狗一样的机灵的鼻子,几乎不用出力嗅,就能判断一种洗面药、澡豆面子或者爽身香粉的用料好坏,香料是否纯正,杂质是否太多。有时姨娘拿着不同店家进货的香粉逗她,她竟也能闻出这个和哪种香粉是同个店家的,那个又是和哪一个品种是同一家店的,而且拿出来一检验,基本不会说错。
吉姨娘见她果真有点天赋异禀的样子,不知真假,更用力地测试她,有时是把两家店的东西混合起来,有时是把功用不一的香粉搅在一起,看她是否还分得出……
两母女玩得不亦乐乎,老爹最初只是好笑。没想到接下来的日子,沈眉就提出要和他一起去进货。
沈老爹见女儿变得最近变得开朗好动,虽不明所以,但这总是好事。
万一嫁不出去做老姑婆就够可怜了,不能让她还变成老怨女不是。
而且现在店里客人不多,闲着也是无事,倒不如带着她去,认识一下自己的供货商也好,说句不好听,自己百年归老之后,这个店还不是沈眉的,她懂生意,比不懂要好得多,她对店里卖的货物有兴趣,比没有兴趣,又要好得多。。
从进了第一家供应商的铺子开始,老爹就发现女儿果然不一样。
沈眉从不急着看价钱,却会凑近了货物仔细看成色,偶尔还细细闻一闻。不过他们这种面药香粉类的货物,本来就讲究香味的,所以也没人觉得她举动异常。
同样的价格,沈眉会挑当中某个批次,而放弃另一批次;有时货品混杂在一起,沈眉会从中细挑某一部分,而放弃某一部分。有的货,沈老爹会因为价格高而放弃,沈眉却会悄悄建议他拿货,说回去可以按更高一个档次来卖;有的货,明明在做优惠促销大减价,非常抵买,沈眉却不为所动。
回到家,和家里的现货一比较,老爹就发现,同样价钱,沈眉挑的,确实是粉质更细腻优良,香气更纯正,材料更为新鲜。
姨娘也感到有点惊诧:“我家闺女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
沈眉说:“不是啦,我自从跟姨娘学习辨认香料,就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越变越灵了呢,好像今天进这些澡豆面子,我就觉得不仅能闻到香气好不好,还能闻到用的材料新不新鲜,是刚做出来不久的,还是做好放了很久的。所以我是按着闻起来舒不舒服挑的啦,好不好,还要爹和姨娘认真看过才知道呢。”
姨娘笑着道:“我原来还以为是闹着玩,没想到倒是派上用场了。至少以后咱们家进货,保证进到的都是好的了。”
沈老实顿时眉笑眼开,看来以后这店传给闺女也不用替她操心了。这丫头对货物直觉非常好,自从带上她以后,沈老实铺子进的货,价钱没有提,但质量却是越来越好。
姨娘也是努力想法子去找回老主顾,同时把店中前段时间存下来的旧货,作了买一送一的优惠,又将新品与旧货打包搭售,时间一长,大家又开始发现沈家铺子的好处了,于是,客流又慢慢地有点要回头的意思了。
虽说生意还是没有回到以前那么好,但毕竟是有了要重新起来的迹象,沈老实一看这情形,心头一松,也敢出门找朋友喝小酒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