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同冰魅两个,将散在地上的东西,不论品质好坏,都收捡了个干净,那些死掉喽啰的尸体、连同着满院子的血迹,这才逐一消失,庭院里又现出了青碧水沁的砖地,晚风里夹杂着夜来香馥郁的香气,拂面吹来令两人精神一振。
繁华落尽取出刚才捡到的麻绳,将四肢俱废的李钊胡乱捆了几圈,也就是做出个捆缚的样子,拖拽起来方便使力,实则两人都是心知肚明,李钊眼下是空有逃跑的心、而无逃跑的力了。
皆因他刚才豪情四射之下,一纵而高竟使出了十成的功力,跃得几乎高过了人头,本来是想借着纵跃之力给对手致命一击的,却不料黄雀在后,他还未及落下便被人给冻在了半空,待解冻之后掉下地来了,也不知是给摔的还是给火烧的,四肢里的骨头都断成了八截,他是想跑都跑不成了。
什么叫做天做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啦!
两人提了软成一瘫泥的大汉李钊,回过头来又把冻成一坨冰的胖子镇长也捆成个粽子样,一并拖拽至天井入口处,正好听到瘦子掌柜对着众人冒虚头、逞威风,不禁听得好笑,这是还指望着李钊来救他于水火之中呢,殊不知他嘴里的那个“李家兄弟”,如今已是连他都还不如了。
繁华落尽手上使力,便将他那“李家兄弟”给他推了过去,冰魅看热闹不嫌人多,有样学样,干脆连那胖子也一起推了出去,倒要看这三人挤成一堆的模样。
掌柜的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停下身形,心里倒还惦记着刚才那两坨物事究竟是什么,待他挣扎着转回头来,眯缝起那双满是精明与算计的眼睛,向着他刚才滚出来的地方仔细一看,却不由得将一张脸看得犹如枯槁、冷汗直流。
只见他呆怔半晌。忽然将双眼一闭,鼻头一皱,嘴巴一张,“哇”地一声。已是哀嚎出来:“这是造得什么孽哦,咱兄弟三个的命,今日怕不要交待在这里了?我说这宝贝金雕吃不得吧,更别说那只红毛狐狸了,你们活了这么多年。何时见过畜生会说人话的,那就是两只仙兽啊,佛祖尚且要割肉喂鹰,你俩倒好,竟打起仙兽的主意来,这可不是现世报就来了嘛?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哇,可被你俩给坑害惨了!”
胖子身上的冰已经在逐渐消融,无奈他经此一冻,人还未恢复过来,嘴巴只管嚅嚅而动。却发不出声来,只好拿一双眼睛凶巴巴地瞪着那个兀自唠叨个没完没了的掌柜,企望他能慑于自己平日的威压,马上给他禁声。
可惜他是俏媚眼做给瞎子看——白费功夫,那掌柜的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顾自己挣扎着盘腿坐起,嘴里像没装阀子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
李钊如今等同废人一个,再翻不出风浪来,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想要逃跑只怕是办不到了,事到如今,还不如老实一点,也免得再受这些人搓磨。是以他虽看到胖子向自己频使眼色,却再提不起精神来喝斥同伙,由得掌柜的把三人历年来做下的恶事,轮着序地一个个念叨出来。
原来这三人打得好算盘,早几年,官府的路还未修到镇上来。万蛇山镇自成一体,胖子身为一镇之长,那就是这儿的土皇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说哪家出人献祭,那一家哪怕就剩下一个了,也得乖乖认命,那时候真的是一呼百应,风光无限。
岂料好景不长,朝廷与北边开战,兵马粮草所费加剧,于是便在各地广设驿站,一方面便于军中信函传递,另一方面,也着各地蓄养马匹,以供军马之用。
朝廷的触角伸入了四乡八镇,设置了驿站,官道自然也就铺将开来,这路好走了,来往的人便也多了起来,带动了地方经济不假,却也使得地方上人心浮动,再不如以前胆小听话了。
此地却又有一虑,万蛇山镇祭拜蛇王之事实不宜对外公开,朝廷明令禁止信奉邪教,要是让人知道整个镇子的人好好的菩萨不拜,拜个大虫,那还不被当成是邪教看待?
胖子见事不妙,遂召集起镇上耆老来一同商量,最后得出结论,严令全镇各户不得泄漏蛇王的秘密之外,却又将心思动到了这许多外来人的身上。
别看胖子身胖头小,那脑袋里的坏主意可不少,他却想了个花头,专挑镇上家境殷实的富户来献祭,如若不愿,那也好说,便使些钱财,他自另寻他人替代,这另寻之人,便是那些来来往往、无亲无故的外来之人了。
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知道凭他一人且动不了这些外来人,于是便联络起了镇子当头管着来往行人登记住宿的驿令,以及镇上最大酒家吉云楼掌柜的这二人,想那驿令也是镇上住民,只不过被朝廷选上当起了官差,吉云楼掌柜的就更不用说了,往常宴请宾朋早就同他打得火热了。
说起来,这二个都是可以托付之人,且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是虫是鼠,打一照面、试探几句,胖子很轻易地就将这二人说得心动,拖进他那一窝里去。
三个都不是好东西,又有利益可图,便将这害人的买卖做了起来。李钊打头阵,近便察看可供祭献之人,跟着将来人骗上吉云楼来,掌柜的将酒菜里撒下mí_yào,若是单身女子,便燃起迷香,总之把人弄得身软无力、反抗不得,便由得他们轻轻松松地推进蛇窟里供蛇王享用了。
这一次,却是事出有因。话说李钊打头一见得这五个人,其实并没有立时起那献祭的念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