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仿佛一瞬暗淡下来,萧阳侧头看向顾明暖,就如方才在屋中时,他们四目相对。
顾明暖感觉到他绵长的呼吸声,他的脸庞棱角分明,矜贵而儒雅。
他想说什么?
她分不清楚还想不想听他的答案。
“钱财动人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他的声音很轻,也很坚定。
方才似消失的太阳突然间又冒出来,光芒照射进小舟船舱中。
顾明暖见到阳光偏爱似的映在他脸上,萧阳论相貌不如谢珏完美到极致,惊为仙人,但越看越觉得他五官英挺,一样令男男女女心跳加快,看痴了去。
他莞尔一笑,“谁会嫌银子多嘛。”
话语略显调皮,轻松中又有几分遗憾。
他是在遗憾殷茹没能从顾诚手上拿到银子?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很快就被她否决掉了,他不会那么做……可是他在遗憾什么?
“其实殷氏还是挺有用的。”
萧阳抿了一口茶水,否则顾明暖也不会常来寻他!
顾明暖疑惑更重,轻声道:“此事一旦传扬开去,对静北侯仿佛也不大好。”
“哦。”萧阳骄傲矜持的一笑,“如今还有人敢当面非议静北侯么?还有人批判萧家?”
顾明暖被他自信的光芒闪花了眼儿似的闭上眸子,“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你忘了吧。”
哪怕在金陵,也不会有谁敢当面指责殷茹,指责萧家。
这就是权势的重要!
也是殷茹放弃顾诚最根本的原因。
她总是强调南阳顾氏看不起她,顾家明争暗斗伤了兄弟的感情,责怪顾诚懦弱无用保护不了她,可是萧家就是太平无争的?
萧阳训斥殷茹一顿,萧越会为她同萧阳对峙?
顶着那样的名声殷茹依然能在金陵立足,依然可以游走于权贵名门之家,并非完全是她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而是日渐强大,楚帝都无法压制的萧家!
“当日萧越敢迎娶殷氏,我萧家答应她进门,就不怕世人议论非议。”
萧阳看着面色阴郁的顾明暖,想让她轻松起来,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他即便蒙上她的眼睛,堵上她的耳朵,也无法完全蒙蔽她那颗不服输且玲珑通透的心。
突然,他感觉顾明暖的眸子亮若星子,方才的挫败完全消失不见,又是最能吸引他目光的样子,他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拳头。
“静北侯夫人算计诚二爷,你不会管,对吧。”
“嗯。”
“反过来,我顾家反击殷夫人,你会插手相助殷夫人吗?”
“……”
萧阳沉默一会,轻轻摇摇头,望着她的眸子炯炯有神,“我不会管别人的女人死活!”
顾明暖先是松了口气,不同他正面交锋总是好事,而后心又被提上来似的七上八下,别人的女人死活?
他的女人死活就容不得冒犯了?
他有心上人了?!
谁能配得上萧阳?
顾明暖暗自想着前生优秀的女孩子,一个个同萧阳放在一起,总觉得每一个都配不上他。
莫怪前生到她死时都没听说萧阳娶妻……只是隐隐绰绰听说他身上有隐疾,殷茹曾经嘲笑过他不能行房!
左右她也没觉得行房有什么快感好处,干干净净的未必就是坏事。
当时她很不理解殷茹幸灾乐祸仿佛萧阳少了人生最大乐趣的嘲弄,今生……可能也未必会懂。
她早已心如止水,没想过再嫁谁,更不想去为一个男人承受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即便以后不疼了,她也感觉很不舒服。
突然,顾明暖感觉一个微凉的瓷瓶碰触自己的手背,抬眼看去,萧阳沉着脸把瓷瓶硬是塞进她手上,沉稳老成宛若教导晚辈一般,“女子手上留疤痕不好看。”
话语却轻快得紧。
他何时发现她手上的伤口?
装着外伤药的瓷瓶落入掌中……他何时准备的,顾明暖完全没看到他有特别吩咐人拿药。
“我……我已经上过药了。”
顾明暖呐呐的解释,本来微凉的瓷瓶有些烫手,“伤口不深。”
“还是要注意的。”萧阳一本正经的哄孩子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
顾明暖愣愣得忘记躲闪,直直的看着他,萧阳慢慢收回手放到唇边,装作病弱咳嗽两声,“雪域肌露——最好的外伤药,多重的伤口都不会留疤。”
价值万金的雪域肌露?!
治疗外伤的圣品,十年整个楚国能有一瓶?
“我好像用不到。”
她手上的这条血丝连伤都算不上。
前生便是伤口化脓也没谁多看她一眼,今生怎么她感觉被萧阳捧在手心里似的……错觉吧,一定是错觉。
“你经常有意外,用得上!”萧阳眼角眉梢徐徐蔓开笑容,“我每次见你,你不是逃命,就是受伤。”
说得她经常惹祸似的。
顾明暖刚想反驳,北海湖面上传来一阵阵飘渺的琴声,喜好琴棋书画的她听见宛若仙乐的乐曲不知不觉入迷了,赞叹抚琴者的技艺,“琴弦生烟,此人领悟琴道最高境界,技法出神入化……”
萧阳缓缓的问道:“你觉得是谁在抚琴?”
“谢珏!”
顾明暖笃定的说道,目光顺着玻璃窗户看向湖面上的装饰精美画舫船只:“天下间除了谢公子外,还有别人?”
萧阳举起茶盏,似敬佩般敬向虚空中的谢珏,“在琴道上我不如他。”
她早已经习惯了萧阳的骄傲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