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丰言执笔而画的过程中,霓岚又睡着了。
她这一觉睡得很安稳,待得堪堪醒来时,丰言已经画完,正执笔题着字。
霓岚从榻上起身,走到丰言身边,眼睛不由得一亮。
画中的女子一身榴花色的衣裙,斜斜地杵了额头,正在闭目小憩,嘴角还微微带了点笑。
霓岚赞道:“夫君真是无所不能!”
丰言笔下刚刚写到“妻倦懒春睡,吾提笔以画之”,他字体刚劲有力,又透着一股从容与洒脱。
“睡饱了?”丰言搁下毛笔,抬手理了理她鬓边略微凌乱的发丝。
霓岚歪着头道:“夫君画得这样好,怎地不把它挂起来?”
丰言含笑望着她:“既然你喜欢,那我晚间就把它裱起来挂到你房间里。”
霓岚垂下眼道:“不可以挂在这里么?”
这里是丰言的书房,书房中依旧挂着霓清的画像。
丰言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后才说道:“这里……恐怕挂不下了。”
他的意思便是不愿意取下霓清的画像。
霓岚觉得有点委屈,明明自己才是丰言的妻子,而丰言的书房却始终挂着自己妹妹的画像,这究竟算什么?
先前丰言对她不好的时候,她对他也没有这么多期待,但现在丰言对她很好,她便想要跟多了,她要把霓清从丰言心中挤下去。
丰言知道霓岚的想法,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按照霓岚的话去做。
霓岚知道不能在他面前使小性子,便说道:“那算了吧,就挂在我房间。”
丰言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径自走出了书房,站在廊下盯着外头的若榴花发呆。
霓岚捧起那幅画,心中五味掺杂,怔怔地立着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她小心翼翼地吹干画,再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见丰言的书桌有些凌乱。便顺手收拾了一番。
收拾的过程中她无意间瞥见了一本《上古秘法》,心中不由得有些惊讶,这种东西想来该是一些偏方之类的,丰言竟然也看?
霓岚摇了摇头。继续整理丰言的书桌。
而那边丰言立在廊下,心中也是极为不平静。
心中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告诉他,书房中挂着的那个少女画像,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人,他在见到霓清的第一眼时。心中便有了一种悸动,这种悸动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地向霓清靠近。
可这么多年下来,丰言对于霓清的感觉渐渐的有了新的认识,让他觉得喜欢霓清,似乎只是喜欢上她的那张脸而已……
这种认识让丰言有些不知所措,他直觉上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看脸的人,况且霓岚的相貌也不比霓清差,可他就偏偏对霓清那张脸有了兴趣。
可画中的霓清,眉目清丽,神态也有几分张狂和疏懒。与霓清平日里的情态根本不相符,或者说除了样貌相同以外,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反倒和霓岚有些像。
正所谓画中人身在局中不自知,画外之人却是心中雪亮。
沐缨曾长叹道:“其实君后是输给了她自己啊……”
丰言自始至终爱上的,也只有一个人而已。
而丰言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执念,终究是不肯取下这张画。
因了这一插曲,霓岚今日里来对丰言也爱理不理。
当她察觉到她对丰言的态度时,心里竟然有些欣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能够对着丰言使小性子了。而丰言至始至终都含笑望着她,纵容她。
这其实已经很能说明丰言的心思了,可霓岚一想到丰言书房里的那张画,心中便又有些不大痛快。
于是这不痛快使得她把丰言踹出了自己房中。
丰言神君摸了摸鼻子。站在房门外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己一人睡的话,夜里要盖好被子,莫要着凉了,别忘了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
霓岚抱着被子听着丰言的话,有一瞬间想把他喊回来。不过她最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她想知道自己可以在丰言身边任性到什么程度。
丰言见霓岚没有回应,便只得回自己的房间了。
在他们成亲的头几年,他与霓岚便是这般分房而睡,现如今已经好久不曾分房了,丰言不由得苦笑一声。
随即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三更半夜地摸回霓岚房中。
这种被妻子踹出房门的事,丰言神君还是头一回经历,而三更半夜摸回妻子房间这种事,丰言神君觉得他有必要经历一回。
夜静得无声,丰言悄悄推开霓岚的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不知怎么的,丰言神君竟觉得有些刺激。
房中只余她清浅的呼吸,锦被歪在一旁,只有盖住她一半的身子,另一半则露在外头,只着了一件单薄的中衣。
丰言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缓缓踱到床边,刚要伸手给她拉一拉被子,被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
只见霓岚眼眸明亮,哪有丝毫睡意。
丰言神君被抓了个现行,不由得咳了一声,说道:“你没睡?”
“有登徒子进房,霓岚怎么睡得着?”她似笑非笑地道。
丰言站在她跟前,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他只得转移话题道:“你果然没有好好地盖着被子,冻到孩子了怎么办?”
霓岚哼了哼。
“算了,我还是好好的看着你吧。”丰言说完这句话,便顺理成章地爬上了床,很自然地伸手抖了抖被窝,把霓岚盖住。
霓岚目瞪口呆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