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芳怒极,命令家丁们上前驱赶百姓。家丁们在围城时便时常上街肆意杀伤百姓,把尸体带回总兵府当作粮食,此刻仍然同以往那般骄纵,跃进人群中不断挥刀,以为能如同往日一样吓退百姓。
在家丁的刀光中,人们仿佛看到了自己被当作粮食的悲惨命运和自己在饥饿的驱使下吃人肉的丑陋模样,自责、愤怒、羞愧、悲伤……种种情绪涌上心头,压抑已久的人们突然疯狂向前涌去,正在耀武扬威的家丁们哪挡得住人潮,直接被踩成了肉泥。
站在总兵府门口的张彦芳目瞪口呆,正想开口说什么,就被愤怒的人群淹没了。几万双脚踩下去,张彦芳连声音都没发出就被分尸了。
冲进总兵府的人群已失去理智,到处放火,张彦芳的家人早被外面的情况吓傻,藏在地窖里根本不敢出去,最后被浓烟活活熏死。
总兵府被烧后,人群开始朝城门处涌去,把守城门的士兵在总兵府被烧时就逃了。人们推开大门,朝城外涌去。
驻守在城外的明军早在杜文焕的命令下让开了城门处的道路,大量的百姓从城门处疯狂地往外涌。整整三个时辰,不断涌出的人潮才变弱,直至无人。
看到这样疯狂的场景,杜文焕庆幸自己没有提前入城,否则就自己这不足一万的人马如何能承受的了几十万百姓的怒火,同时对贵州巡抚王三善无甚好感,此人安的什么心,居然让自己早早入城。
等人潮彻底散去之后,王三善和明军依次入城。站在城墙上的王三善看着满目疮痍的城市和仍在不断燃烧的总兵府,欲哭无泪,旁边的杜文焕此刻倒是颇为同情王三善,经此一事,贵阳城算是毁了,不仅仅是建筑的毁坏,更是人心的破灭。
三日后,贵州的战报送达成都,朱燮元大为震怒。贵阳之围虽解,但水西叛贼主力仍在,明军这方面还损失了两位总兵,尤其是贵州总兵死得还是那样窝囊。
好半天之后,朱燮元才平息了怒火,思考片刻后便发布命令:“四川总兵杨愈懋为国死难,忠勇可嘉,现命副总兵杜文焕暂代总兵之责,驻守贵阳城,龙安府军休整后协助杜文焕守城;重庆卫军移交重庆城防,回归重庆卫。”
在重庆城的陈华清接到命令后,便开始撤军。在驻守重庆的这段时间里陈华清暗自做了整个重庆城的地图,同时留下一个特战营小队保护水道,情报司也在重庆城建了一个联络处。
在陈华清撤走后,黄诚也选好留守重庆水道的人选,紧跟着回到重庆卫。
五天后,关于此次作战的邸报下发到陈华清手中。此次入贵作战,重庆卫基本没起作用,物质奖励不大,朱燮元只是做了一番鼓励。陈华清也不在意,此次他没深入贵州腹地,损失不大。
龙安府奖励最多,加官进爵者有数十人,有一人甚至得到进京面圣的资格。
其余明军损失过于惨重,朱燮元不好计较他们擅自脱离战场之事,只是让他们好好休养生息,并送了不少军资补助。
陈华清回到重庆卫后,脑海中把自己得到的关于贵州作战的情报梳理了一遍。明军此次作战虽然达到解贵阳之围的目的,但损失颇大,一个较有能力的总兵战死,一个废物总兵被踩死,三个卫所失去战斗力。反观水西安氏,除在贵阳城下打了一场败仗,核心兵力并未受损。如今的贵州,贵阳的明军和水西的安军相互对峙,就等待交战的时刻。
除此之外,实力大损的奢崇明还在永宁舔舐伤口,随时准备复仇。在龙安府明军调去贵州后,负责监视永宁的是白杆兵。按照这个情况,等来年天气转暖,朱燮元就要对盘踞在永宁的奢崇明奢寅父子下手了。
注:贵州宣慰司,即水西土司,对内自称“苴穆”(“趣幕”),其妻称“乃叶”(“耐德”),是整个西南势力最强大的土司,下设九址、九纵和十三则溪土舍、土目。
西南土司大多实行的是奴隶制,其下属的各级官员就是大大小小的奴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