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理在安德鲁亲王颠三倒四地讲述他的复仇计划时觉得一阵阵寒意寒澈骨髓,他的叔叔,就如他自己所说,将自己这一生耗费在了一件事上:如何最大程度的向先皇夫妇复仇。
朱理必须得承认,安德鲁亲王的计划确实恶毒到了极点,仿佛命运的报应又像因果循环,兄弟同时爱上一个女人,为她相残——
但是,这不可能发生在他和艾力克斯之间!不可能!他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又或者,在当年,安德鲁亲王也不相信这种事会真的发生他和父亲之间?
朱理不由发抖,他勉力镇定心神,暗暗觉得安德鲁亲王的恶毒计划似乎还没完全坦白出来!
是什么?什么是比这更为恶毒的?
死亡,。
他提到了死亡……
啊——
对了,为什么那些胚胎的淘汰率那么高?为什么从他进入这艘诡异可怖的战舰之后只见过两个完全长大的“艾丽”?其他的都去了哪里?他刚才是不是还提到了“致命”?她们不仅是美丽的,还是致命的……难道说,难道说……
朱理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手按在剑柄上。他谨慎打量自己这位半疯的叔叔,在他那件件黑色绣暗花的大氅之下,能看到他左腰侧佩了一把长刀,刀鞘是乌黑的蟒皮,刀长至少三尺以上,他内着黑衣,大氅将他的身体笼着,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恍若藏身于一团黑雾之中,看不清他身上还有什么其他武器
。
安德鲁亲王再次仰面狂笑了一阵,转过头皱眉看着朱理,颇为遗憾地叹口气,“可惜,你母亲看不到你或是你皇兄的婚礼了!不然的话……嘿嘿……”
他说着,动了动手指,“来,朱理,来这边,我带你看点儿更好玩的东西!”
他对着朱理嘿嘿一笑,对他招着手,“快来啊!”
朱理全身仿佛被冰冻住了一瞬间,他此时已经深陷这艘战舰的最深处,可是还没见到艾丽,他甚至不知道艾丽是否还活着,他唯一的指望,不过是安德鲁亲王费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抓回来,作为众多试验品中唯一一个拥有“灵魂”的,在弄清楚她是如何获得了“灵魂”变得与众不同之前,是不会危及她的生命的,可是,安德鲁亲王的精神状态很显然已经非常不正常了,一个颠狂至此的人,究竟下一步会做出什么,谁又能想得到呢?
想到这二十多年来,安德鲁亲王很可能是一个人在这艘庞大空旷的战舰中生活,心中又时刻被仇恨愤怒充满,朱理觉得,没准他目前的精神状态可能还不算是最可怕的……这么想着,他又对他产生一丝怜悯,可他立即又告诫自己,亲王对自己绝对不怀好意!
朱理沉静心神,跟在安德鲁亲王身后,即使明知他对自己不怀好意,他也只能暂时继续跟着他。
安德鲁亲王带朱理乘着一架小型升降机,来到了一个从前可能是战舰中舰桥的一部分,向下指着,“看到了么?”
他按下控制板上的一个按钮,舰桥下仿若深渊的黑暗中亮起几点光亮,但仍看不清究竟是什么蛰伏在黑暗之中。
安德鲁亲王走向舰桥的边缘,他和朱理的脚步声回荡在这个庞大空旷的空间中。
更多的灯光亮了起来,朱理这才终于看清,他们的正下方,是一个完全透明的封闭实验室,这实验室比之前他带他看过的那些小很多,只有十余平方大小,可当朱理仔细看去,才发现这小实验室的外面,又有两三层实验室,一层一层罩住了中心的那间小实验室。在这个三套层的实验室周围,还有密密麻麻不知凡几的实验室,都是同样的形制,每个实验室之间有七八十公分的距离,地面上隐约还有一些轨道,可见这些实验室是可以移动的。这些实验室的套层之间有一层薄雾似的气体笼罩着看起来本该是透明的有机玻璃顶部和四周,使它们变得混沌而不透明。
安德鲁亲王微笑着按下另一个按钮,一座实验室移到了他们的正下方,各层之间薄雾似的气体也消散了,变得完全透明,就仿若一颗巨大的冰块。
朱理在薄雾消失的那一刻心跳加速——
在那间小实验室的中心,俯卧着一个少女,她喘息着,惊恐而彷徨抬头四望,然后,她看到了仿若浮空站在上方的他们,她跪坐在地上,对他们不断挥着手,脸上全是泪痕,强烈的恐惧和剧烈的抽泣让她全身颤抖不止。
朱理看得出,她是在哀求。
尽管明知这少女不是艾丽,但看到那张满是惊恐和泪痕的脸,他的心中还是一阵阵抽痛不止,他没再犹豫,对安德鲁亲王恭敬地说,“叔叔,请您……”
安德鲁亲王转过脸,对朱理做个“暂停”的手势,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通讯器一样的装置
。
那实验室中的少女一看到他取出这东西,突然跳起来,跑到一堵墙壁前,发狂般地捶打着透明的墙壁,她捶打墙壁的力量之大,令朱理吃惊,她的双拳没几下就皮开肉绽,鲜血溅在透明墙壁上,触目惊心。
朱理的心脏疯狂跳动着,他隐隐有种极为可怕的朦胧预感,正当他要开口质问安德鲁亲王究竟要干什么的时候,他的叔叔对他微微一笑,对着通讯器轻声说了句维元古语,一句在皇帝的婚礼上通常由帝国储君亲王或是第一顺位继承人向皇帝敬祝的古语——
“子孙延绵,国祚永固。”
然后,那发狂的少女发出一阵他们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