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正是黄昏风速加快的时候,时速可达八十公里的风卷着棕红色的沙尘立刻从那个破洞中钻了进来,各种测试氧气、温度、湿度的警报立即响起,狂暴的风像头突然被放出的饥饿野兽,把农场中的球藻田,各种设施撕扯啃碎,抛掷到十五米高的舰顶上,狂风挟卷来的砂砾像无数霰弹弹片一样打在惊慌奔跑躲避的人们身上,大点的残骸碎片像一把把利刃插透了起居区域的舱壁。
在自然界粗暴的力量下,人显得如此脆弱,有十几个受了较重的伤,其中有一个正是破坏团伙中的骨干。如果不是雇佣兵们赶快动员一切力量把破洞堵起来,伤亡会更加惨重。
艾丽得知消息后立即赶来。
她带了几个学会驾驶泰坦的雇佣兵,指挥他们用备用舱壁加固临时堵上的并不密封随时可能再次被风撕裂的破洞,再不计成本地在裂洞周围补上的舱壁缝隙之间填上密封剂。
风暂时不会再进来了,可农场好不容易形成的自循环系统却被破坏了,短时间内无法供给足够的氧气,从破洞中进来的外界空气中含有大量的二氧化碳和一氧化碳,为了安全起见所有人必须尽快转移。
艾丽看着被狂风肆虐过的球藻田,怒不可遏。
让一个无敌战舰改造的农场能够实现内部氧气、水和热量的自循环,需要整整两个月的前期准备工作,所耗费的球藻颗数上亿计,这还是在有了很多人力和许多小机器人的支持下,可这一切,在几分钟内被破坏殆尽。
要修复被损坏的各种种植设备,填充冻死冻坏的球藻数量,重新实现自循环,又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农场舱壁破坏的太厉害,考虑到反复维修的成本和再次破裂的风险,这个农场也有可能被弃置。
这些还是可以估价的损失,还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呢,有一些还生命垂危,这些又要如何计价?
她忍住怒气,问那个带头破坏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人早被雇佣兵绑了起来,可一点也没阶下囚的自觉,他昂首堂皇回答,“如果不这样,你怎么会看到我们的决心?你说要给我们自由,可是现在却逼我们在这个垃圾星球工作,你继续这么做,我们就搞破坏!你最好现在就把我们送到朵拉尔。你有大型运输舰,有这么多小飞船,你有这么多雇佣兵,你不是要给我们自由么?那你为什么不能现在就送我们走?”
他鄙夷地看艾丽一眼,“难道,你想让我们继续当奴隶?你的奴隶?”
他说完之后,立即又人小声附和,“是啊!”
“还说要解放我们,给我们自由,其实还不是和从前的矿主一样!”
“这个破星球还不如我们从前工作的星球呢!”
“对呀!对呀!”
艾丽一时之间不敢相信,她看向其他的人,看到他们脸上的不屑,不满,愤怒,还有仇恨,人群中,那些沉默着的人眼神中闪烁着质疑,他们的眼神,和仍然响个不停的警报蜂鸣让艾丽太阳穴一跳一跳疼痛。
这一刻,她真正明白了杜漠朱理等人的苦笑是什么意思。
她没有立刻做出回应,而是指挥雇佣兵们先用由小型战机改造成的运输车将伤者转移到邻近的另一个安置农场,有几个伤的比较严重的人急需救治,另一队雇佣兵去开来更多的运输车,再将所有人转移到那个农场,另外两名雇佣兵去把多克和他的救伤队接过来给伤者治疗。
到了新的农场之后,一个伤者被狂风抛起摔伤太严重,颅骨摔碎了,大量失血,在多克赶来之前就停止了呼吸,另一个伤者被一块战舰残骸碎片刺穿了胸腔,心脏和肺部都被刺穿了,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和割伤,多克只能给她打了一针镇痛针减轻痛苦,她在一两分钟后死去。
多克没时间哀悼死者,他必须赶快给一个年轻女人截肢,那女人的右臂从右肘到指尖全被厉风裹着的沙砾搅碎了,像一团粘着红色泥沙的坡抹布,另一个年轻男孩的左小腿被碎片刺穿,大动脉破裂。
除了这几个伤者外,还有二十一个人受了需要缝合或是进行小手术的伤,需要包扎的伤者另有近三十人。
要是只有多克一个人,真的忙不过来,幸好之前从雇佣兵中已经筛选出了一批心灵手巧有外科急救经验的进行了培训。雇佣兵们刀头舔血,没有系统地学习过医学知识,但是对于怎么应付常见外伤是很有心得的。
艾丽一方面勃然大怒,一方面又不得不庆幸这场破坏被及时发现并且还没造成更大的破坏。
幸好她当初听取了希礼的建议,没把所有新人放在一起,而且没把愿意留下的和想要离开的放在一起。她庆幸了一下,立即又怀疑,希礼是不是早有预感,所以才做这样的安排?
紧急治疗之后,雇佣兵清点人数,将没有受重伤的九十几个人集中起来,站成一个方阵。那几个搞破坏的人站在第一排。
艾丽走到方阵之前,看着这些人,沉默了很久才说,“在你们来到这里的第一天,我就说过,我能给你们自由。”
她缓步走动,目光从一个个人脸上扫过,“我也派我的人向你们解释,这个星球是什么样的。我还派他们和你们住在一起,随时回答你们的任何疑问。”
她走到方阵前排最右,转身,折返,“我以为你们会明白这个星球上的生存法则,并且尊重它,但是,我显然错了。”
“我以为你们会相信我的话,显